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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靜靜屠場

第11章 靜靜屠場

對富有憐憫心的人來說,沒有慘叫,沒有哀嚎,確實要比雞檔鴨檔好受點

經過魚檔時,見無數的魚屍堆在案板上,地上水盤裡遊着不少魚。

顧客和魚檔主的交流與顧客跟雞檔主的交流差不多,也是點殺。 有時顧客也自己動手抓。

魚檔主撈起或接過一條魚來,往地上叭地一摔,魚便掙扎着蹦跳。檔主用刀猛敲它的腦袋讓它安靜下來,然後開躺破肚,剜腮摘腸,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酣暢淋漓。

魚和雞不一樣,即便被掏盡了內臟還會跳。據說魚檔主很敬業,研究出—種方法讓魚被殺前輕度昏迷,被殺後恢復知覺,裝進袋子後還會蹦跳,撞擊袋子發出沙沙的響聲讓人感覺鮮活,感到快慰!

這是一個靜靜的屠場,有時靜得只聽到刀子割肉的沙沙聲。

“瞧那戴眼鏡的男人。”女俠指着個人給我看,“他喜歡吃鯽魚,但每次都要求檔主把魚弄死後再殺。他不喜歡魚被殺後還在袋子裡蹦,說那樣很殘酷。有幾次檔主沒按要求掌握好分寸,他只好自己動手把魚敲死。下次買魚時責怪檔主,檔主於是學乖了,此後每次都很配合。”

這真是個很有趣的人,我不禁多看他幾眼,心裡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人類有時真奇怪,他要吃魚,卻不想讓魚痛苦!想想也是無可厚非,吃魚是天性,憐憫是修爲啊。

這裡沒有雞檔那麼熱鬧,是一片靜靜屠場。對富有憐憫心的人來說,沒有慘叫,沒有哀嚎,確實要比雞檔鴨檔好受點。

我突發奇想,這男人對蚊子的打擊會是怎樣的呢?

我是個喜歡想到就行動的人。我對女俠說聲等等,便向那男人飛去。我的動作迅疾如電,在他聽到聲音時,我已在他的臉上叮了一下。

“啪”一聲巨響,嚇得我差點暈倒。好在我身手敏捷,早在他起手的一瞬閃身躲開,但還是被那一巴掌的衝擊波震得顛了幾顛。

只見那巴掌順勢在臉上一摸,臉上一個紅掌印!手上居然有隻蚊子!我駭得不輕,莫非我已被拍死了?!炅魂出竅了?

這麼想着,身子一裁歪,差點掉了下去。女俠急衝過來,輕輕一託,我便恢復常態,使出輕功瞬間提縱術,攜女俠貼到天花上。

“他手上的蚊子是怎麼回事?”我驚魂甫定,“我沒看到有其它蚊子在那臉上啊!”

女俠指着一旁的一個身材肥大的女人解釋說,那隻蚊子正在叮那個肥婆的手,肥婆的手一揮,便把那傢伙甩了出去,那個可憐的蚊子象顆沙子一樣直往那男子臉上飛去,在他巴掌落下瞬間閃進了巴掌和臉之間,於是那倒黴蛋便成了肉餅。

怎麼會這樣?那肥婆功夫那麼了得?

女俠說主要是那蚊子太差勁。

她說市場的蚊子經常叮肉叮菜,而肉有瘦肉精、注水豬、潲水豬等問題,菜有殘留濃藥多,和施放過多化肥等問題,蚊子體積小,中毒的速度自然比人快。

叮了肉或蔬菜的蚊子,有些是即刻死掉的,有些不死也都病仄仄的樣。

剛纔那隻倒黴蛋體質本來還可以的,只是它特貪吃,那肥婆的血又多,不知不覺把肚子搞大了搞挺了,把它身子撐得象個圓球。那肥婆力又大,不就象扔皮球那樣啦。

我不禁毛骨悚然!看那男人手掌,蚊屍旁一灘濃濃的血,比蚊屍還大幾倍!

“咦!怎麼才咬一會兒就那麼多血!我可憐的血啊!”那男人大爲驚駭,誇張地尖叫,好像果真快要流完了血!

隨即他看看我的,不,是那蚊子的,屍體,嘟嘟噥噥道:“不過,總算是把你給幹掉了,看你還敢不敢咬我!”

那男人說完,然後用拇指指腹壓住食指的指甲一彈,把蚊屍彈出了去,那蚊屍居然往那肥婆的臉直射過去,黏在了她那肥碩的臉上。

那肥碩的臉居然毫無感覺,依然笑呵呵地一邊和人聊天,一邊熟練地宰殺着一條大魚。

呵呵,那男人哪知道那死的不是咬他的我,而且血不是他的,是她的!

然而人類不知,魚也有聲音,只是不爲人聽見,魚的聲音,是另一種聲波,魚能聽見,我們蚊類也聽得見

“ 可憐!”那男人嘟噥了一句,蹭了蹭掌上的血跡,走向肥婆的魚檔。

“嗨,老闆,來條鯽魚?這可是上好的土鯽,剛剛從山塘裡撈過來的。”肥婆熱烈地打着招呼。

“肥嫂,你上次賣給我的鯽魚又沒有弄死,一路上掙扎不停,弄得人家很不舒服。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啦,那樣不好,太殘忍了!”男人顯出氣惱的樣子。

“哈哈,我忘了,不好意思!小兄弟,這可是我的絕活呢,腸肚都弄掉了,可不讓它死,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喜歡吃魚的都說我的魚鮮甜呢。”肥婆不無驕傲地說。

此時一隻蚊子飛過來,肥婆舉起蒲扇般的大手掌,似乎很隨意地一扇,那隻蚊子便連吭一聲也來不及,就掉到地上。

看來,她不但是魚的剋星,還是蚊子的剋星!

“來兩條,帶子的。”男人指了指一個大腳盤裡的鯽魚。那些鯽魚正遊的歡暢,其中兩條特別漂亮,如用人話來描述,簡直就是美女了。

任何生靈,只要肯把自己放低,或把自己變小,就可以欣賞到其它物種的美麗!

不過我想,在人類看來,所有的魚都一個樣,沒有美醜之分。

可惜在我們蚊類眼裡,魚卻是有美醜之分的。這兩條鯽魚就很漂亮,雖然帶着許多孩子——人類叫魚子,但仍不失嫵媚靚麗,可惜馬上就要被宰殺!可憐。可悲。可嘆!

肥婆揚了揚被肥厚的肉擠扁了的眼,順手一抄,就把其中的一條美魚給撈了起來,丟在污穢血腥的地上。然後又一伸手,抄起另外一條美魚,也丟在那污穢血腥的地上。

兩條美魚拼命地掙扎,身子彈起老高。彈起來,掉下去;掉下去,又彈起來,動作流暢,卻是垂死掙扎。

“小兄弟,你看,這魚多麼生猛!”肥婆燦爛地笑着,順手操起一條往地板上重重一摔,那魚頓時暈了過去,但依然動彈不已。肥婆抄起地上的一把刀,用刀背往那美麗的魚頭上一敲,那魚頓時癱軟下去,剩下的只是抽搐!

另一條美魚也被以同樣的方式給解決了。

在人看來,魚不會叫,屠宰起來更爲清爽些。

魚市場,在人看來,是個靜靜的屠場。

然而人類不知,魚也有聲音,只是不爲人聽見,魚的聲音,是另一種聲波,魚能聽見,我們蚊類也聽得見。

此時,我能聽到,靜靜的屠場,一片慘叫聲。

我在驚心,但是那些活着的魚不驚心。許是它們見多了屠戮,也就不想去驚心。對於被抓起來的魚,只要還有水,它們就不放棄歡樂!

我又想起一些在電視裡看到的鏡頭,那些戰爭的場面,人殺起人來,聽到那人的慘叫,竟然不是驚心,反而是亢奮愉悅!

但人看到自己的親友或同胞遭受屠殺,卻是肝腸寸斷,淚如滂沱。人就是那麼匪夷所思!

不過在這魚市,這個靜靜的屠場,人們理所當然地若無其事,談笑自如。

肥婆熟練地把那兩條鯽魚開膛破肚,掏出肚腸,然後把那一坨坨的魚子塞進魚的軀殼,裝了袋,交給那男人。

那男人交了錢,提着裝着魚的塑料袋,走了。袋子裡的魚,卻又開始蹦跳掙扎!

我已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從天花上一躍而下,撲向肥婆。

肥婆的蒲扇般的大掌狠命地飛舞,卻怎麼也阻止不了我在她身上留下幾個紅腫的包包,只能哇哇地暴叫,更加狂亂地飛舞着她那兩隻巨手。

我正要殺向其它魚檔主,女俠趕過來把我拽住,一邊着急地叫道“叮叮,你不能這麼做!這是自然的法則,他們沒有做錯什麼!”

自然法則?我第一次聽說,雖然還不太懂,但多少有了些理解。

我和女俠決定離開。離開時碰到幾隻蚊子,飛得搖搖晃晃的,象喝醉了酒的人....

山羊博士:蚊俠講的是些人類世界雞毛算皮的事,本來很不值得記述,但他居然在講述中體現了一些很獨特的思想及他的俠義之心,我也就照錄在案了。我正要跟他說,今天就到這吧,我們明天再接着談。他很忠厚地笑笑說:好吧,老師一定很困了,不好意思喲!明天,我講女俠帶我去見師父—— 一個老道,武功高強。他的徒弟是羣蚊子,也是個個武功高強……

你看看,他這麼說,吊我胃口呢!別看我老,好奇心還是很有的,我裝作很無奈地說:你既然還在興頭上,那就再講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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