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棠被朱雙雙蠻橫無理的行爲嚇到了,她往後退一步,聽着左右兩邊人議論,才知曉,這位朱小姐,今年剛好二十,她從十三歲開始,年復一年,每年的大年三十這一
日,都會提着別緻的豬頭水燈,在下游等候有人把水燈撿走,成就良緣。
因爲朱小姐聲名遠播,又極其頑強,所以每年來撿水燈的男子,來此都會爲自己捏一把汗,戰戰兢兢的,所幸因爲朱小姐的堅持,那盞豬頭燈從未換過。
京都習俗,如果撿起水燈的男子,和放水燈的小娘子相遇,二人彼此對對方有意,結兩姓之好,會得到神明的庇佑。
期間,也有第一面沒看上,扭頭就走的人,沒說有誰強求。
“哎呀,這個姓李的真倒黴,我對他很有印象。”
旁邊一個穿着青衫的男子道,“去年我去看他是個生面孔,本想和他說幾句禁忌,豬頭水燈,千萬不能撿走,那朱小姐,一定在附近潛伏……伺機而動……”
“那你咋沒好心告訴他一聲啊?這不是作孽嗎?”
旁邊有人看熱鬧,對李短腿表示同情,看着他腿腳不好,萬一被朱大小姐壓上去,那條腿是廢了。
“哎呦喂,這位仁兄,我和他搭訕,他把我當江湖上算卦的騙子了,一臉防備,我正想繼續說,他就把豬頭水燈抓手裡了!”
青衫男感覺自己很冤枉,他還來不及阻止,那位姓李的兄弟已經飛蛾撲火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一聲嚎叫,朱小姐立刻帶着丫鬟從隱藏的小樹林子竄出來,一把拉住人。
後來,也不曉得怎麼和解的,朱小姐放過了那人,許是覺得對方的腿腳不靈便,耽誤她的性福?
李海棠聽兩個人小聲對話,閉上眼睛,情景再見,她抽了抽眼角,靠在自家野人夫君身上,默默地爲李短腿點蠟。
朱雙雙戰鬥力太頑強,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朱小姐,去年不是說好了嗎,江湖再見,你這是鬧哪出?”
李短腿心裡怪自己手欠,當山賊時間長了,有後遺症,看到華麗的珠寶,就想摸一摸,碰一碰。
他也是傻了,那麼多人都不敢動豬頭的水燈,定然有貓膩,有便宜,也不能讓一個外來的佔了。
現在可到好,倒黴的又碰見朱雙雙,這位朱小姐,還在拿去年的緣分說事。
如果一定要說有緣,是他李短腿和豬頭水燈眼睛上的寶石有緣分,而不是朱小姐本身。
“李大哥,你這是不認賬了?”
朱雙雙當即沉了面色,看向身後的丫鬟。丫鬟小聲嘀咕幾句,朱雙雙不說話了,而是看着春梅。
長相就那麼回事,長得瘦沒幾兩肉,不如她富態,有福氣。
做個平妻可以了,她都沒提讓對方當小妾,是她爲人大度,心胸寬闊。
“我又沒把你怎麼地,認什麼賬?”
李短腿礙於對方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說話一直小心翼翼,留有情面,不過,朱雙雙越說越離譜,泥人還有三分脾性呢,他徹底地惱火了!
“娘子,這事真不怪我。”
李短腿苦着臉解釋,他和朱雙雙根本沒有什麼,周圍有人可以作證,他現在也恨自己手欠,但不能因爲一個外人,讓夫妻離心。
“我知道。”
春梅不動聲色,之前跟着夏家的人,見識過不少事,朱雙雙這般鬧,根本不能對她情緒產生影響。
她嫁給的男人,不說頂天立地,卻是個好人,至少不會嫌貧愛富。
夫妻倆成親那日就說,彼此都是普通人,春梅也沒想過將來給自己找姐姐妹妹,李短腿更加沒這個心思。
“既然碰見了,沒辦法,只能說清楚。”
春梅搖搖頭,京都是個講理的地方,大不了被告上衙門,他們朱家,還會強人所難不成?
春梅想的簡單,卻低估朱家人的無恥程度。
有丫鬟跑回去送信,朱老爺聽說,自家女兒又遇見去年撿到水燈的人,捋着鬍子哈哈大笑,“真是緣分,奇緣啊!”
他夫人有身孕那會兒,陰雨天,跌了一跤,碰巧遇見一位老道長,那位老道長精通醫術,給了一個方子,他夫人喝了兩副,情況就穩定下來了。
道長說,他這是個女兒,並且不一般,最好起名雙雙,福祿雙至。
女兒將來的親事,緣分天定,讓他不要操心,也不需給他的女兒定親。
因爲道長本事高,朱老爺很相信他的話,並且人家沒有要一文銅板,還免費奉送了保胎的方子。
對朱雙雙,朱老爺如獲至寶一般,儘管後來有個繼承香火的兒子,在女兒面前,也得靠邊站。
以他的家境,他找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女婿不成問題,但想到老道長曾經說的話,緣分天定,他又覺得這事急不得。
女兒每年大年三十,帶着豬頭燈籠尋覓夫婿,好不容易去年有個人撿到燈籠,卻被女兒放走了。
雖說,那人有點殘疾,不過相貌端正,最重要的一點,識貨。
豬頭眼睛上的寶石,是個好東西。
回去之後,他把朱雙雙罵一頓,讓她不要在意容貌,命中註定,一切都是美滿的,現在不好,將來也能轉運。
一年又一年,朱老爺從滿懷希望到最後失望,無奈地嘆息。
剛剛,下人回稟,去年那個人,又出現了!
想到老道長如此說,果然,錯失的緣分同樣可以回來,神奇啊!
“快快快,帶上家丁,咱們把人堵住,千萬不能讓人跑了!”
朱老爺笑逐顏開,大年三十,傳來喜訊,他禁不住眉飛色舞,比賺了銀子還開心。
“老爺,那人已經娶妻,而且咱們大張旗鼓的,這樣好嗎?”
下人很猶豫,尤其是今日,京都最是熱鬧不過,人來人往的,萬一沒把握好,容易讓人看笑話。
要他說,對方已經成親,自家小姐不可能做妾,那麼衝突就來了,難不成讓對方休妻,娶了小姐?人家新婚燕爾,正是濃情蜜意之時,這麼做,明顯是不可取,落下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