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如月一聽,身子顫了顫,搖搖欲墜,丫鬟趕緊上前攙扶,好像下一秒,自家小姐就要躺倒在地上一般。
“我……”
張如月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她用面紗遮臉,看不到表情,但是垂着的眼眸,讓人感覺到她此刻正在小聲地啜泣,內心充滿絕望。
“你是誰啊,怎麼說話呢?”
周圍人見此,立刻冒出來幾位仗義執言的人。
女子失去容貌,已經足夠悽慘了,尤其是,張家小姐曾經還是個美人,將心比心,事情發生在她們身上,也不可能善了。
“如月毀了相貌,你怎麼還能說風涼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一位長相略顯英氣的夫人,當即站到張如月的面前,雙手叉腰,瞪着李海棠,“你是哪來的,簡直沒有道德!”
李海棠被眼前人的態度驚呆了,她略微愣神一下,而後恢復常態,淡淡地道,“她既然要尋死,麻煩做的真一些,做出個尋死的態度來。”
有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上吊,明顯是死不成的,那麼只能歸結爲鬧,這種行爲,當真是噁心的要命。
她可以給張如月提建議,抹脖子自盡絕對是最快的方式,或者,用剪刀插胸口也成,若不是吳起那種心臟長在右邊的奇人,基本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這樣痛痛快快的,倒也不錯,而不是在這裡哭哭啼啼,膈應別人,畢竟她家沒死人,不想聽見哀樂。
李海棠話音剛落,方芍藥就忍不住噗嗤一聲,她捂着嘴,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海棠毒舌,但是不曉得爲啥,聽起來分外暢快。
“海棠,爲張如月說話的那位夫人甄氏,出身武將世家,爲人耿直了些,卻沒有壞心眼。
方芍藥小聲地介紹,不然,也不會傻傻地公開爲張如月出頭,非親非故,沒必要摻和,其餘人多是看熱鬧的心思。
京都夫人小姐們出來閒逛,多半不避忌晌午,一條街道上的每一家鋪子,都有雅間,可供人休息。
這會兒,吵鬧聲,把其餘鋪子裡的人吸引出來,還有人特地打開窗子,居高臨下地看,那些京都的紈絝子弟,吹着口哨起鬨,“張家小姐,你死,還是不死啊?”
一個醜八怪,活着浪費糧食,萬一家裡長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硬是要和張家結親,倒黴的是他們咋整?面子往哪裡放啊,豈不是成爲整個京都的笑柄?
張如月聽見自己被嘲笑和調侃,雙手握拳,指甲狠狠地陷入到肉中,流出血來。
“東家!”
瑤華齋內,大師傅已經走了,只剩下幾個女夥計,依然堅守。沒見到東家,她們不想輕易離開,好歹有人幫忙看着鋪子,萬一,萬一奇蹟出現,鋪子起死回生了呢?
張如月帶着丫鬟來哭,夥計們早已經聽見了,但是她們不能做主,只得縮在鋪子內想對策。
衆人心裡不爽,瑤華齋開了幾個年頭,從未有過讓人爛臉的,有杜家和陳家作爲後臺,更不可能有哪個不開眼的碰瓷。
偏生換了東家,張家小姐就被毀臉,時機太過巧合,也不曉得是不是競爭對手故意抹黑。
出門的女夥計是鋪子裡做工最長的,她本來堅持不下去了,在門縫裡偷看,看到李海棠,當即眼眶發紅,驚喜地喊了一聲。
這一喊,就炸開了鍋,衆人的視線,全部盯在李海棠身上。
“我說你怎麼說話如此惡毒,原來是瑤華齋的新東家,難怪了。”
甄氏找到機會,力挺張如月,鋪子的胭脂水粉害人不淺,不但沒有道歉的態度,還要逼死苦主,她從未見過這麼囂張的人!
“你以爲,你以爲的就是你以爲的嗎?”
李海棠挑眉,一句話說蒙了甄氏。見甄氏還在低頭掰扯,她笑了笑,事情越發的有意思了。
就在剛剛,她換個角度,站在張如月的一側,清晰地看到張如月所謂的爛臉,心裡就有了數。
爛臉?呵呵,不過是個障眼法。
作爲曾經的化妝達人和醫者,李海棠能輕易分辨傷口是化出來的,還是真實的。
就張如月那一張臉,百分百是化妝而成。
在大齊,能有此化妝技術,的確有幾分本事,張如月露出一塊臉上的膿包,上面鼓起黃色的東西,讓人不忍直視。
也是因此,圍觀的夫人小姐們,纔對瑤華齋的東西望而卻步。
瑤華齋的水粉,能遮住臉上的斑點,揚長避短,她們還是喜歡的,可出事後,誰也不敢再嘗試。
“本來,我在瑤華齋買了幾年的胭脂水粉,不想爲難,但是沒想到,作爲新東家,你能說出這番話。”
甄氏反應不過來,氣得夠嗆,首先衝出來做了炮灰,怒道,“那就把前幾日我買脂粉的銀子退給我好了!”
“對,退錢!”
有人帶頭,其餘夫人小姐見有利可圖,紛紛加入戰團。
瑤華齋的脂粉不便宜,她們就算出身高門,也沒有多餘的銀子,有些人家身在高位,人口多,每個月領的月銀,要買東西,打賞下人,過的緊巴巴的。
如果能把脂粉的銀子要回來,何樂而不爲呢?
一時間,衆人同仇敵愾,同時向李海棠發難。
方芍藥一臉擔憂,局勢對她們來說不好,如果她公開幫着李海棠說話,就會成爲一羣人中的靶子,以後也得作爲排斥對象。
但是,她幾乎沒怎麼猶豫,又堅定地站在李海棠一邊。
不提她和李海棠對脾氣,就是爲了家裡糖包,也得爭取一下,刷刷好感度。
按照糖包那逆天的長法,將來除了豆包,誰也治不了她,萬一二人做親,那可是最最親近的關係了。
方芍藥想的很遠,爲自己找了藉口。
“事情還沒查清楚,售出去的胭脂水粉,你們也都用了,不是沒問題嗎?”
方芍藥不贊同,瑤華齋和張如月中間有官司,其餘人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李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們藉着張家小姐的名頭,佔瑤華齋的便宜,欺負人了?”甄氏相當不痛快,方芍藥挺公正的一個人,這會兒怎麼不講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