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守門人所說,辦法確實是好辦法,而且幾乎沒什麼難度,但是要把六家人耍得團團轉,無縫銜接,其中的細節必須做到位。
因爲一旦有兩家人得知消息,仔細琢磨,發現問題,談價上,就沒那麼簡單了。
此刻,李海棠露出奸商的本質,她想要順利拿下幾處院子,還得靠守門人幫忙,而不給利益引誘,憑什麼讓對方盡心盡力?
使出點小錢,換取更大的利益,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至於這其中的欺詐行爲,李海棠不予考慮,幾處院子的房主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之所以還沒交易,是背後人對價位不滿意,還沒來得及收網。
“阿嚏!”
張崢打了一個噴嚏,看一眼漏刻上的時辰,估摸這會兒李海棠肯定帶着香梨去看楊序的爹孃,多半會把人接走。
他和楊序爹孃非親非故的,對方咋好意思一直麻煩自己呢?
運作兩三個月,房價急速下跌,那幾位房主根本不敢回去,下人都寧可到客棧去睡通鋪,也不回寬敞的院子,就怕再經歷一次次的恐懼。
張崢開始把人帶到自己的私宅,着實是看楊序爹孃可憐,風餐露宿在街頭,找個地方先安頓二人。
而老兩口晚上燒紙錢,因爲風的關係,紙錢的灰燼總是打轉,因此嚇跑家裡的一個門房。
張崢無奈,又換個人,結果沒兩日,另個下人繼續來找他哭訴,挺大個漢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着實滑稽。
幾次三番下來,周圍的鄰居人心惶惶,也因此,讓他突發奇想。
紙錢飄散,是他偷偷地在房頂撒的,而半夜的鬼哭和開門,也是他的傑作。
習武之人,想要瞞着普通人做點什麼,太簡單不過了,他還算有點良心,製造恐慌,讓對方自己嚇唬自己。
這不,兩三個月來,周圍六家人陸陸續續地搬走,並且在旁的地方找到宅院,而這邊的院子,急於脫手。
準備做好,就等着後續收尾,他琢磨這麼一來,雖然沒達到預期,卻也能賺個幾萬兩銀子。當初在鹿城,油水豐厚,回到京都,步步高昇,但是在京都這一畝三分地,有那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朝堂以求垂名千古的御史們,張崢的日子不好過了,去個花樓還要琢磨日子,打聽到御史也去養的外室
那找樂子,他們纔開始約局。
“老爺,夫人讓奴婢給您送來了牛鞭湯,強身健體。”
翠屏端着湯碗,眼神往自家老爺下頭瞄着,她自薦枕蓆不成,被夫人好一頓磋磨,後來捨去麪皮,才成了老爺的通房丫頭,還是那種爬牀被踹下來的丫頭。
夫人得知自家老爺喜歡多人混戰,琢磨下,最後找到翠屏,二人達成一致。
這會兒送藥,翠屏搶着來了。
她聽說夫人得罪了老爺,剛好藉此機會勸說,讓老爺知道自己是多麼的識大體。
張崢正琢磨告知手下人,是時候安排人手,和六家院子的房主接洽,因爲翠屏的到來,鬧得毫無心情。
他在福運來見李海棠,自家夫人上來捉姦,雖然影響不大,卻還是傳出風言風語,有同僚見到他,也是笑嘻嘻地,說他後院起火,其實是明顯的擠兌。
張崢又氣沒地方發,正在憋悶之中,翠屏找上門,淪爲炮灰。
這死丫鬟,爲什麼總在他眼前晃悠?
張崢還不知道因此錯過了一筆大生意,損失慘重,在得知以後,他頓足捶胸一個月,偏生說不出什麼,畢竟沒人得知他的計劃。
但是他懷疑,被李海棠看出,不然她爲什麼下手快狠準?
張崢這邊忙着和丫鬟翠屏周旋,而李海棠已經和守門人成功制定計劃,並且給對方一大塊肥肉作爲回報。
“事不宜遲,現在小的就出發,明早您等消息,明日下午之前,保證您拿到房契和地契。”
守門人也怕大生意跑了,索性現在就去找人,挨家挨戶地聯繫,明日直接在衙門辦手續,不給他們相互聯繫通風的機會。
“行,事成之後,好處絕對少不了。”
李海棠隨身只有一百兩的銀票,給了守門人,作爲誘餌,只想讓對方幫着辦事。
她倒是不怕人卷着一百兩跑路,這點銀子,就算是沒見識的守門人,怕也不會放在眼裡,因爲事成之後,得到的更多更多。
達成共識,李海棠讓李短腿跟着,她自己獨自回去,而後讓五福趕着馬車回莊子上。
“夫人,回去的時候夜深了,您能行嗎?”
李短腿不太放心,出來跟着的只有他一個人,這會兒他離開,剩下的全是女眷。
“沒問題,有人在暗中保護。”
李海棠指了指衚衕口,隨口說道。據說自己有人保護,便宜哥哥玉非翎也派人了,但是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她不曉得,因爲沒見過。
總之,沒生命危險,暗處的人爲怕暴露,不會出現。
和李短腿分開,李海棠揹着手,在衚衕裡溜達,想到明日,這裡的產業全部落戶在她名下,嘴角上挑,腳步都輕快幾分。
衚衕亮着幾盞燈籠,一點都不黑,等她到張崢的私宅,發現宅子還很安靜。
香梨帶着王婆子,跪坐在院子中,默默地給楊序燒紙。
銅盆裡的紙錢燃盡,香梨已經是滿臉淚水,她囁嚅着,“伯父,伯母……”
“香梨,好孩子,是我們家序兒沒福氣啊!”
楊序的娘拍了拍衣襬的灰塵,站起身,還不到四十,卻已經老態龍鍾,她渾濁的眼睛,突來一抹銳利的光,而後又變得昏暗下去。
語氣神態,皆是正常人,根本不是個瘋子。
“聽話,這事和你沒關係,我還有點積蓄,你跟着商隊回家,能安全一些,這輩子都不要到京都來。”
楊序的娘說着,低下頭,她沒哭,哭了幾個月,淚水早已流乾,眼睛都模糊了,看不清楚東西。夜不能寐,只要迷糊了,總是夢見兒子楊序,想起從前的點滴,她悔不當初,到京都來,真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