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棠不願意佔人便宜,能錢貨交易的,何必欠別人人情?何況是萍水相逢,彼此並不相識。
如果平白的用人家的柴禾和油鹽醬醋,她也放不開,鎮上不像村裡,這些柴禾都是花銀子從樵夫那買來的。
“唉,沒幾日,飯館就要易主,這裡面的東西,我也都是不要的了。”
婦人嘆口氣,原本是他們夫妻合開的飯館,但是上個月,她男人意外身亡,飯館裡沒有大廚,她們孤兒寡母的,又產業也無用,只能低價賣出去,她好帶着兒子回鄉。
母子倆只有兩個小包袱而已,自然不會把一些碗筷和柴禾等物帶走。
“你們儘管用,不必在意,總歸不能便宜了下家。”
婦人說完,把門板拆下來,又讓馬車去了後院。她一個新寡的婦人,不好和別人交談,就要起身離開。
左右前院飯館和後院的兩間屋子都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該搬走的,該收拾的,她都準備了差不離。
對方既然這樣坦誠,李海棠道了一句謝,而後就開始看整理馬車上的吃食,交給於嬤嬤和五福。她想着多做一些,待會兒也到飯點上,讓丫鬟給婦人送一些吃食,就當是表達謝意。
午時剛過,太陽如火烤一般,地面的溫度摸着燙手,估摸打一個雞蛋在上面,能馬上燙熟了。
小院一側有一顆高大的楊樹,枝繁葉茂,楊樹底下還有一處陰涼地帶,白果搬着桌椅板凳,又上了點解暑的涼茶。
李海棠搖着小團扇,給豆包扇風,見小包子一臉享受地往她身邊湊,頓時笑道,“你呀,就是個富貴命,看看你娘我,還巴巴地伺候你。”
越往南邊天越熱,尤其是馬車內,即便是兩側的車窗都開着,仍舊不太通風,用了冰蠶絲的坐墊,兩三個時辰就得換一撥,不然就和坐在爐子上一般,很是遭罪。
一路上路過城鎮不多,冰盆又是稀罕之物,買到冰盆,也只能得到片刻的涼爽而已。
豆包穿着純棉柔軟的衣褲,脖子上起了一層紅點點,李海棠仔細一看,是痱子。
起痱子很癢,豆包的小手就要去抓,李海棠見此,連忙阻止。
院牆下對着陽光處,已經放了幾個大水盆,水被曬得溫熱了。李海棠猶記得,在李家村的時候,村裡人都是這樣曬水,農忙後,用溫水洗漱,清清爽爽,節約柴禾。
她用盆舀了一盆水,而後拿了一條純白色的布巾,給小豆包擦身。
豆包當即興奮得不行,指着大水盆道,“要,要!”
一般人家的小娃都怕水,例如藍衣家的胖小子,每次洗澡都和上刑場一般,哭爹喊娘,爲此,藍衣毫無辦法,只能抱着胖小子過來,和豆包一起洗澡,兄弟倆裸裎相見,一起在大木盆裡玩水。
豆包看到木盆,可不得了,掙扎地脫下開襠褲,手扶着木盆的邊緣,自己爬了進去。
嘩啦,水花四濺,豆包激動地咿咿呀呀地大叫。
“爹爹,講故事!”
“娘,扇子!”
小豆包知道怎麼不讓自己淹水,儘量把身子靠在盆邊,而後做個半躺着的姿勢,小腿在盆中亂踢着,水飛濺得到處都是。
“什麼扇子?”
李海棠愣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恍然想起這兩日爲趕路,還沒有給豆包洗過澡,通常就是擦洗一下,一歲多的小包子就知道乾淨了。
“涼涼!”
豆包做了個動作,那意思是讓他娘過去給他用小團扇扇風,而爹爹就給他講故事。
蕭陵川:……
李海棠:……
二人無語,相互對視,心裡琢磨,一歲多的娃子就這麼享受,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蕭陵川眸色深了深,不可能是他,所以,他懷疑是自家娘子在他不在的時候,太過嬌慣。
畢竟是有丫鬟婆子的,這些活計,一般都是下人在做。
“不是我。”
夫妻倆幾乎是異口同聲,而後沉默,李海棠先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知道肯定不是自家野人夫君,蕭陵川見誰都板着一張臉,小娃見他都能嚇哭,也難得豆包不怕他,頂着壓力也要騎大馬。
李海棠拜了何老頭當師傅後,潛心研究醫術,尤其是師傅送了她一本手札,幾乎是畢生的經驗和總結出的一些方子,萬分珍貴,可以說,作爲醫者來說,是他的全部心血。
李海棠受之有愧,這也是她對何寶珠容忍的原因。
“要妹妹。”
小豆包見爹孃都不過來,扁扁嘴,隔壁家的狗蛋都有妹妹虎妞,他沒有妹妹,以後指揮誰去?
豆包很傷感,不滿地喊一聲。
“豆包,你爲什麼執着地要個小妹妹,弟弟行不行?”
李海棠根本無法摸清楚一歲多小娃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問一句,希望能和兒子溝通。
當然,她的手也不能停着,天熱的很,還得製造點涼風出來。
“也行。”
想到藍衣家的胖小子,豆包眉頭緊蹙,雖然蠢了點,但是有人一起玩也很好,至少聽話。
豆包表達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蕭陵川夫妻倆還是聽懂了。
“這麼小,你就要做霸王了?”
李海棠挑眉,要不這樣,培養一下,讓豆包去接班玉非翎,做梅花教的教主。
坑兒子,李海棠不遺餘力。
蕭陵川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冊子,講故事不會,但是照着念還是沒問題的。
等於嬤嬤做好飯菜,和五福一起端出來,就見身爲丫鬟的白果坐在一邊喝茶嗑瓜子,而主家夫妻倆圍着小包子團團轉。
給豆包洗澡,他還不老實,非要比劃幾招蕭陵川教的拳法,弄得一地都是水。
一歲多了管不住,長大了也是熊孩子。
“夫人,該吃飯了!”
於嬤嬤看一眼天色,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才六月就這般熱了,等往南走,到京都,正好趕上一年最熱的時候。
“金琥少爺也不知道到哪裡了。”此行回京,李海棠是要帶小弟李金琥一起走的,不過小弟要跟着他師傅回鄉一趟,時間未定,正好李海棠也有要事辦,二人約定京都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