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家裡靜悄悄地。
要離開幾日,李海棠沒說自己去泗水城,而是找個藉口,要回李家村後山一趟,豆包小包子就得麻煩家裡人着照看一下。
所幸豆包很喜歡小五子這個哥哥,小五子也有耐心,就在一旁陪着。
入夜時分,天上下了雪粒子,撲簌簌地,打在臉上生疼。
李海棠不僅穿了皮毛的大氅,膝蓋上還加了一條狐狸毛的護膝,揹着個大的雙肩包,龜速前行。
夫妻倆沒走城門,而是走了一條城內的地道,就在一戶不起眼的小麪館。
不同的是,這家麪館挨着城門大營的牢房,幾乎要到後半夜纔打烊,麪館旁邊還有一家小酒館,人滿爲患,對比起來,夫妻倆出現就一點都不顯眼了。
“老闆,來兩碗熱乎的油潑辣子面!”
麪館內有單獨的小間,李海棠跟着自家野人夫君進了一處,隨後點菜,晚上吃那點東西,現在消化得差不多,她早已飢腸轆轆。
今夜是不能睡了,還得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好嘞!”
對方答應一聲,隨後到後面的竈間。
麪館設置的很簡單,一進門是大堂,大堂後面就是竈間,中間只隔着一層擋板,上面還開了個小口,做好的麪條就放在小口上,方便夥計取出來,送到桌子上。
除此之外,麪館的幾樣小菜也是一絕。
李海棠新奇地在上面看到不少的鴨貨,麻辣口的鴨脖子,鴨頭,鴨板腸等,還有一些雞雜。
她點了一小碟子的鴨板腸,外加一個鴨頭,蕭陵川則是叫一小碟子的藕片,又單獨要了一壺酒。
麪條,小菜,配着高粱燒,在下雪的冬日裡,是很好的配置了。
“夫君,這家麪館有點意思。”
鴨貨和現代做的一般無二,但是從用料上看,老闆是用心的,絕對沒有偷工減料,麻辣香,吃了之後身上發熱,足可以抵禦寒冷。
“是啊,你吃的鴨頭這些,都是百姓們不願意要的。”
過年之間,誰家殺雞宰鴨,不是爲一口肉,那雜七雜八的,就沒看得上眼。
麪館的老闆見此,就出門收購,用很少的價錢,弄出這些東西,而後專門加工,作爲下酒菜。
本來邊城的百姓不太喜歡吃辣,不過冬日裡例外,他自己釀酒,做鴨貨,每日鴨貨出鍋,麻辣的味道飄得很遠。
到晚上,肯定有一幫鼻子尖的尋味道來喝酒,吹吹牛,談談新鮮事,隔壁漢子的大嗓門,李海棠這兒聽得清清楚楚的。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麪條出鍋,是那種厚實的面片,上面淋着紅紅的辣子,李海棠用筷子攪拌,在下面還翻找到了幾塊紅燒肉。
麪條十幾文錢一碗,不算很便宜,不過物有所值。
“嗯,這面片勁道,老闆手藝真好。”
李海棠邊吃邊誇,在現代見慣了機器作業,幾乎所有都是差不多的,大小,薄厚,感覺就是不如手工的好,刺繡也是,機器做出的,就是那種流水線的感覺,圖案死板,缺乏靈氣。
蕭陵川倒是沒有覺得特別,他想,自家娘子可能是真的餓了,於是,他默默地給李海棠夾了一塊肉。
李海棠:……
夫妻倆對飲兩杯,吃飽之後,也到了後半夜,二人就靜默地做到麪館打烊。
起見,老闆和僅有的一名夥計誰也沒來過,那邊上了窗門,蕭陵川則是直接推開一面牆,通過一條幽暗的道,七拐八拐,等了一會兒,才寬敞一些了。
這裡是一條主要的暗道,至少四周寬闊,地面上被奢侈地鋪上青磚,入口還有一輛小推車。
“娘子,你坐在車上。”
蕭陵川在上面鋪上軟軟的稻草,又加了兩層棉墊子,摸着平整後,讓自家娘子坐上,他推着車,這樣走得快一些。
“好。”
李海棠穿得多,要是拖後腿,天亮都到不了泗水城。她坐在板車上,把自己的大氅蓋在身上,還挺舒服的。
前方一片黑暗,幾乎是沒什麼光線的,她只記得自己說了幾句話,就沉沉地睡過去。
一覺醒來,天光大量,她已經進入泗水城之內。
除了過河以外,全程走地道,沒經過泗水城的城門,難怪李海棠自己也記不得了,她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一段路程是在冰面上,還有車子壓雪,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脆響。
一進到泗水城的地界,天明顯要更加冷一些。
夫妻倆戴上面具,其貌不揚,倒像是蠻族的一對小夫妻了。
二人在客棧裡投宿,但是這邊的客棧幾乎不提供吃食,據說是早前有毒死人的事兒發生,所以來往的人多半是去周邊的鋪子買上一些吃的。
來到泗水城,怎麼能不吃牛肉!
蕭陵川出去走一趟,帶回切好的醬牛肉,大油餅,幾樣酸辣的小拌菜和一壺酒。
得知自家娘子的怪癖,他連茶壺茶碗買的都是新的。
李海棠嘆息一聲,真不是她這個人有潔癖,而是她住客棧,下樓的時候,看到有一間客房門沒有關,而那住客竟然在茶壺裡吐痰。
就是那一次以後,她出門喝水的東西全部自帶,寧可麻煩一些了。
泗水城的牛肉真是沒話說,醬肉切片,還帶着一點點的溫度。夾着肉餅,就着小菜,吃起來香酥可口。
“夫君,一會兒咱倆分頭行動。”
二人的目的是爲找雲驚鴻,順便打探消息,蕭陵川那邊,肯定有城北大營留在蠻子的探子,她去不方便。
雖說夫妻倆彼此相互信任,但李海棠不願意觸及底線。
蕭陵川明白自家娘子的顧慮,略微想一下,就同意了,因爲他不確定那條線還在不在,此行有一定的風險。
夫妻倆在兩間客棧都要了房間,約定晚上有線索就在第二間客棧碰面。
飯畢,蕭陵川又給自家娘子泡了一壺茶,“娘子,有危險你就先想辦法躲起來,等我去找你。”
出門之前,同樣的話,他重複五六遍,反覆和李海棠確認。李海棠感到好笑,自家野人夫君這麼不擅言辭的人,爲了她,都快成復讀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