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御醫的妙手回春下,景輝還是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寬大的椅子裡,身邊和對面是幾十名王公重臣,他只掃了一眼,便知道朝廷的元老、重要官員幾乎都來了。
大殿正前方的主座上,他的父皇坐在那裡,喝着茶,看起來嚴肅而平靜。
而大殿中央的空處,也就是他面前一丈開外的地方,戰爲君已經穿戴乾淨而整齊,坐在一張矮椅上,一副等着開審的模樣。
景輝又想暈過去了,只是不知他之前被灌了什麼,這會兒腦子清醒得很。
“太子既然已經醒了,那麼,開始審問吧。”景立天放下手中的茶杯,“戰爲君,你說,你是被何人所劫,這段時間來被關在何處,被囚禁期間都經歷了什麼,還有,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戰爲君脖子一轉,看向景輝,憤怒的道:“我確定,劫持我的主謀就是太子!”
全場譁然。
景輝正沉浸在自己似乎、應該已經失去登基的痛苦中,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驚得跳起來,目瞪口呆的看着戰爲君,尖叫:“你、你說什麼?你到底說了什麼?”
他是聽錯了吧?
戰爲君被劫的事情怎麼跟他扯上關係了?
“我說——”戰爲君中氣十足的大聲吼道,“派人劫走我的就是你這位太子殿下!”
“放屁!”景輝跳腳,激動得臉龐發紅,四肢發抖,還伸出一隻手來,指着戰爲君直哆嗦,“你冤枉我!你污衊我!你被人劫走的事情我根本毫不知情,而且也與這事沒有任何關係!戰爲君,我往日與你素不相識,也無怨無仇,你爲何要在我的父皇面前如此污衊我?你到底抱的是什麼居心?”
“是,在我被劫走和囚禁期間,你確實沒有出現過!”戰爲君怒道,“但是,我都聽到了!聽到那些看守我的人偷偷提到你,說你給他們下達了什麼命令之類的,你不是主謀還能是誰!”
“你冤枉我——”景輝簡直要瘋了,也嚇得快要哭了,“我、我就是一個廢物,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劫走你!”
衆人一聽,幾乎要爆笑出聲,但看到皇上一臉嚴肅,只得咬緊了牙,閉緊了嘴,在肚子裡悶笑。
戰爲君噎了一下,沒想到景輝會主動拋出這麼有說服力的理由,但他馬上就吼道:“太子殿下有沒有這等本事我不知道,我就是聽到了那些人這麼說。如今在皇上的面前,我只管實話實說,隨便太子如何解釋,也任憑各位大人信或不信。”
“父皇——”景輝看向景立天,走出座位,跪下來,眼淚流得滿臉都是,“我是被冤枉的啊!劫走戰爲君的人一定是故意冤枉我的!兩個月前,父皇下了那道詔書後,我便四處尋找戰爲君的下落,但都沒有線索。我認爲劫走戰爲君的人一定在我的身邊安插了奸細,便公開放言想與對方談判,很快,對方就聯繫我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努力把矛頭指向“四公子”。於是他不得不把他與“四公子”如何聯繫、接頭、談判的種種經過說了出來,當然,他攥改了他與姒琅的交易內容,也閉口不提他與戰家的事情。
他威脅戰家軍交出城印、軍印、聖旨的事情相當於搶奪兵權,讓父皇知道的話,那還得了?
“在車廂裡,四公子提出,如果我來日登基,他們要取代戰家,成爲晴國北部的王,我爲了找到戰爲君,便假意答應他的要求。四公子於是與我約好,三天後在望江臺上與我簽訂白紙黑字的協議,並把戰爲君交給我,我事先派人在望江臺四周埋伏……”
他邊想邊說,說了好一會兒,終於說到今天的事情。
關於今天的事情,他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他也相信,他的舉動不可能逃得過父皇的法眼。
“父皇,”景輝說完他如何尋找戰爲君的過程後,一邊磕頭,一邊痛哭流涕,“孩兒現在想來,這根本就是那個四公子陷害孩兒的圈套啊!戰爲君指使孩兒是主謀,恐怕也是被那個四公子所誘導,纔來指證孩兒的,畢竟,畢竟……”
“畢竟父皇是最瞭解孩兒的,孩兒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提前準備,劫走戰爲君啊……”
景立天還是一臉嚴肅而沉靜,始終不表態。
大殿中央,戰爲君始終用惡狠狠的、近乎仇恨的目光瞪着景輝。
沒錯,他就是跟景輝有仇!
他也知道景輝不是劫持者,他之前也與太子沒有任何過節,但是,在他今日凌晨被送往望江臺交易之前,發生了一件令他仇視景輝和恨不得弄死景輝的事情。
“四公子”告訴他:“既然你死都不肯與我結盟,所以我決定與太子合作。我會把你交給太子,太子則拿橫城軍印交給我。”
他當時非常震驚:“太子怎麼可能會擁有橫嶺軍印?你又騙我!”
四公子道:“就我所知,太子一直在暗中收買、拉攏戰家軍的高層將領,已經有人被成功的誘惑和反水了,不僅將戰家軍的許多機密告訴了太子,可能還偷竊了軍印交給太子。”
他咆哮:“我不信!我不信我的親友、兄弟、部下會出賣戰家軍!”
四公子於是丟給他一封信:“這是諸葛軍師寫給戰越勇的,沒有被開封過,你自己看。”
他不屑:“這信也是假的吧?”
總之,他就是覺得這位“四公子”說話真真假假,難以判斷,既然無法判斷,他就始終抱持懷疑的態度。
四公子道:“我是冒充過諸葛軍師的筆跡寫過信,還冒充過他的印章,但那隻能騙騙外人和不夠了解諸葛軍師之人。你與諸葛軍師當了幾十年的搭檔,不僅是生死之交,也是這天底下彼此最瞭解對方的人,你覺得有人可以冒充諸葛軍師的筆跡、印章騙過你吧?”
他“呵呵”兩聲,不說話。
四公子抱胸:“你看看這信吧。我相信,你是判斷不了我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但你一定知道這封信是真是假。”
他不吭聲。
換四公子“呵呵”了:“怎麼,你已經忌憚我到懷疑自己判斷不了最信任、最重要的同伴的信的程度了嗎?”
他發誓他不是被四公子激的,他只是覺得他應該堅信自己,於是他打開那封信,細細看了起來。
而後他確信,這是諸葛寫的,因爲,上面運用了許多隻有他和諸葛才懂的暗語,別人絕對看不出來。而且這封信乃是用諸葛秘製的墨水所寫,拆開一刻鐘後墨水就會消失,也絕對不可能造假。
同時,他被這封信的內容給徹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