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鳳歌手腕上的鏈子動了動，目光落到褚鳳錦穿新衣服上面，心裡再怎麼不在意，此時也有些痛楚。
白琳琅死死的看着褚鳳錦，記住他的臉，眼裡的火都能噴出來，這個混蛋！她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
“快吃吧！這時間要到了。”褚鳳錦很‘好心’的說道。
“多謝。”褚鳳歌看了他一眼，拿起他遞過來的碗筷，淡淡的說道。
褚鳳錦勾脣，神色似笑非笑，不論褚鳳歌這份從容赴死的態度是裝的還是真的，他都有分佩服，哪怕他是那麼討厭他這副裝模作樣的樣子。
“魚素雞你多吃點，我記得你小時候還特意讓母親給你親手做。”褚鳳昭在旁邊說道。
“這是母親親手給你做的。”褚鳳昭又補充一句。
褚鳳錦嗤笑了一聲，但並沒有再開口。
褚鳳歌點點頭，神色不變，口中的魚素雞偏鹹了，他不是吃不出來，母親做的魚素雞不是這個味道。
褚君鴻幾次欲開口，想讓鳳歌將阿郎送回褚家，可每次看到鳳歌疏遠冷漠的樣子，又覺得說了也沒用。
難道在鳳歌眼裡，外人都比家人可靠了？
這讓褚君鴻有些生氣，也有些感到悲涼，不知什麼時候，家裡幾個兒子都有了自己的心思，在他以爲他們只是小打小鬧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不可磨合的地步。
褚鳳歌吃完了之後，時間也差不多了，圍觀的人裡面有人哭出了聲，有人忍不住說道：“褚大人！您是個好官啊！”
“褚大人！聖上不能殺您啊！”
“褚大人……您不能死！您死了，誰還爲我們說話？誰還替我們老百姓做主？”
……
喊出話的聲音越來越多，京兆伊鄭大人嘆了一口氣，“崇恩伯！時間到了，還請避開。”
褚君鴻身影微顫，眼眶發紅，緊緊的捏了捏褚鳳歌的手。
“這輩子，父親以你爲榮！”褚君鴻帶着顫音的話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褚鳳昭示意身旁的下人將碗筷收拾好，他拍了拍褚鳳歌的肩膀，“輩子，還做大哥的兄弟！”
褚鳳錦跟着褚鳳昭的腳步離開，頭也不回的說道：“下輩子不要做兄弟！”
褚鳳歌收回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看向前方，旁邊已經有百姓用力往前衝，想衝過來給他送行……
他眼中有些潮溼，他這短短的一生如果真的就這麼死了，也不遺憾，他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他做的，能被人肯定就足夠。
“準備！”鄭大人手裡拿着令牌，準備往下丟。
褚鳳歌身旁的劊子手，已經擦好了大刀，炙熱的陽光下刀刃反射的亮光充滿了森然的寒意。
“褚大人！不能殺！不能殺啊！”
“褚大人是個好官！”
“他是個好官啊！”
……
褚鳳歌閉目，腰背堅硬如雕塑，哪怕他如今他身影狼狽，精神上也是頂天立地，無愧於心。
白琳琅緊緊抱着他，泣不成聲，“小哥哥……鳳歌……別怕……我陪你！”
在劊子手舉刀的剎那，周圍抽氣聲四起，有人捂住了眼不忍看，有人失聲痛哭！
刑場周圍酒樓茶樓的二樓三樓裡倚窗看向這邊的人，大多都是與褚鳳歌結過仇怨的權貴子弟，此次他們專門來看褚鳳歌殺頭！
“真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了！”
“他得罪了那麼多人，要不是聖上護着，早就被人弄死了！”
“聽說懷恩公主還爲了他跪了一夜御書房呢！”
“一個殘缺……”
“閉嘴！你不想好，老子還想活的滋潤呢！”
……
“刀下留人！”
劊子手的刀已經揮了下去，在半途，劊子手聽到動靜，硬是將刀偏了過去，從褚鳳歌頭頂上掠過！
最終，德公公帶着刀下留人的聖旨，趕到了刑場，在最後那一瞬救下了褚鳳歌。
不光周圍的人嚇得連連驚呼，就是德公公也嚇的深吸一口氣，好險！
德公公帶來了赦免的旨意，將褚鳳歌從刑場帶回了皇宮。
褚君鴻經過這大起大落，心口有些不舒服，畢竟年歲已經大了。
“快回去，告訴你母親這個好消息！”褚君鴻跟鳳昭說道。
“那父親您呢？”褚鳳昭臉上笑容有些勉強。
“我去宮裡給聖上謝恩！”褚君鴻臉上的愁色煙消雲散，充滿了陰霾過後的喜色，情緒激動中的他沒有注意到長子臉色的異常。
褚鳳錦哼了一聲，暗道他就心底有感覺，褚鳳歌沒那麼容易死！
果然，連刀子架在脖子上了，都還沒死成！
褚鳳昭兄弟回家報喜，京都的百姓互相奔走向告，還有人當街叩謝聖上是明君聖君！
德公公一路將看到的民意在回宮後都告訴了聖上，聖上面上不顯，心底還是高興的。
“褚鳳歌呢？”聖上得了明君的誇獎，心情甚好，說起褚鳳歌的口氣也不再充滿殺機。
“老奴讓他去換身衣服，再過來見聖上。”
聖上點了點頭，又問起了懷恩公主：“小妤怎麼樣了？”
“公主身體太虛，加上昨夜天氣有些涼，現在有些傷寒。”德公公說道。
“你說我現在要不要讓他去見小妤？”聖上一開始對褚鳳歌的抗旨十分生氣，可是見他寧死不屈，這股意志又讓他心喜。畢竟他本來看重的就是褚鳳歌一條道走到黑的性格，其次纔是他的能力。
自古每個聖君身邊都不少直臣，而本朝，聖上縱觀朝野，卻沒有一個能不畏死，一心爲國的直臣。
褚鳳歌當初就能爲民爲國得罪朝野上大半的權貴世家，不畏強權。如今失蹤三年，再歸朝野，雖因爲一些兒女情事失了分寸，但總體來說，褚鳳歌還是三年前的褚鳳歌！
並且，直臣在於直，不在於無情，褚鳳歌如今能爲情所困，放棄所有，這說明他不是一個無心的無情之人，聖上用起來更加放心。
“老奴覺得還是等褚大人自己提出來較好。”德公公建議道。
聖上點了點頭。
這時已經有小太監示意德公公褚鳳歌已經等在殿外了。
“聖上，褚大人到了。”德公公請示道。
“讓他進來吧！”聖上的口吻無端的沉了一沉，比方纔添了幾許威嚴。
白琳琅在褚鳳歌換衣服的時候就已經先一步來到了正德殿，聽到德公公和聖上的一番對話，心裡猜測聖上還並沒有讓懷恩公主完全放棄褚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