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琅一雙明眸無辜的看向白牧原,黑眸就好像被水洗過的黑曜石一般潤澤明亮,理所當然的說了一句,“我跟大姐又不熟悉,也不瞭解她,我怎麼知道她是不是好心?父親,你說,大姐會害我嗎?因爲祖母對我很看重,所以她怕我搶了祖母對她的寵愛?”
白靈玉愕然的看着白琳琅,她是第一次碰到如此簡單粗暴的指責,還是第一次這麼直接的被人當面的撕開了她的內心,一時之間還真有一點慌亂。
白琳琅不過是一個剛進府的庶女,以後還得看她娘臉色過日子的人,怎麼敢在進府的第一天就跟她撕破臉?
說好的笑裡藏刀呢?
說好的指桑罵槐呢?
說好的明褒暗貶呢?
……
這麼粗魯直接,還讓她怎麼鬥下去?
“琳琅,你大姐不會是這樣的人,你想的太多了,這普來果在京都很常見,她以爲在鄉下也很常見,所以沒想到你會不知道。”白牧原看了一眼直接傻在那的嫡女,不由得又眯了眯眼。
“如果真是這樣,我很開心啊!大姐對我這個沒見過的庶妹都這麼關心,看來以後我在白家的日子應該很好過!希望兩位庶妹以後也不要陷害我,誣賴我,坑害我哦!因爲我在鄉下長大,又從小沒有娘教,所以沒有學什麼禮儀,只學會了一股蠻力,欺負我的話,我動腦動嘴不行,但我會動手哦!”白琳琅笑容滿面說完,順便直接捏碎了桌上的茶杯……
白明美瞳孔一縮,有些害怕的調整了姿勢,儘量離白琳琅遠一點。
白昭雪膽怯的縮了縮脖子,好厲害,杯子碎了,手都沒破!
“啊哈!抱歉,一不小心激動了一下。”白琳琅看似謙虛,實則得意洋洋的炫技。
白琳琅不該是這樣的白琳琅!
白牧原頭疼的看着她,教了她一路,怎麼一回家,她就變成了這樣?
難道她不知道,世家裡需要的是知書達理,進退得體的千金小姐嗎?
難道她要坐實她鄉下丫頭粗魯不堪的名聲嗎?
秋蟬被老爺憤怒指責的眼神看的頭皮一麻,她也不知道啊!剛剛來的時候小姐還挺正常的,在老夫人那裡的時候,不也挺正常的嗎?
“老爺!看來琳琅確實需要有人教一教她規矩,這在家裡還好,若是出去在外面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牽扯到了家裡,就不好了。”白三夫人皺眉說道。
“母親,你不會因爲我傷了大姐的面子,就想借人給我立規矩的名義來整治我吧?”白琳琅明媚出彩的臉上有點害怕的看着白牧原,黑眸盈盈,讓被看的人有一種自己正凝視着一汪春水的錯覺。
“琳琅,這是你的嫡母,不得無禮。”白牧原心中一軟,但是面上不得不嚴肅的呵斥,他夫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他可是鮮少能看到有人將他這個嫡妻氣的變臉的,白琳琅倒是本事!
白三夫人氣笑了起來,這麼多年了,還沒有一個庶女敢這樣跟她說話,敢這樣指責懷疑她。
如果她計較,就是不慈,因爲白琳琅本來就不是白家調教長大的小姐,而是鄉下粗生粗長長大的小姐。
如果不計較,她這張臉往哪裡放?尤其是在老夫人那裡的時候,這白琳琅明明懂規矩的很,進退得體,很得老夫人的眼。
爲什麼到了她這兒,她就成了粗魯直接了?
這個白琳琅!她真是敢啊!
進府第一天,就跟嫡母撕破臉!
呵呵!
“老爺,這庶女我可是調教不來,你還是讓她生母好好教她吧,我是不管了。”白三夫人深深地看一眼白琳琅,冷聲說道。
“白琳琅!你怎麼能這麼跟母親說話?”白靈玉憤怒不滿道。
“因爲我沒學規矩啊!”白琳琅理所當然的又補了一句“因爲我從鄉下來的。”
“……”明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偏偏白靈玉卻又無言以對。
白牧原算是明白白琳琅打的什麼主意,若有所思的說道:“在蘇姨娘沒回來之前,我親自來教她。”
白明美和白昭雪睜大了眼睛,一個嫉妒一個羨慕。
她們都沒見過之前的白琳琅,只以爲白琳琅從來都是這幅樣子,所以一邊嫌棄一邊羨慕嫉妒着。
居然能讓父親親自教她!
飯菜上來的時候,白牧原警告的看了一眼白琳琅,讓她不要再出幺蛾子。
白琳琅討好的衝父親笑笑,但行事卻依舊是恣意張揚。
“父親,這是什麼菜啊?不像是雞肉也不像是豬肉!”
“父親!這個蛋羹做的真好吃!”
“父親!這豆腐爲什麼是綠色的?”
……
白琳琅沒管白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吃一口說一幾句。
見父親給她使眼色,她沒看明白,問道:“什麼?”
白牧原看着白琳琅一臉無辜一本正經的神色,心累的慌,索性不再管她。
一頓飯下來,已經沒人願意再搭理白琳琅。
白牧原被白琳琅帶到書房,這個書房跟梅龍鎮上的格局差不多,也就裡面多了一個博古架。
白琳琅在細細打量着這書房,白牧原坐到臨窗的黑漆大畫案後面,書案上整整齊齊摞了一疊書籍,一方硯臺旁邊是褐色舊窯筆海,林林總總地插了不下十來只粗細不一的毛筆。
“說說看,你到底想幹什麼?不想要名聲了?”白牧原讓秋蟬下去泡茶,這纔開口道。
“名聲能幹什麼?又不能吃!”白琳琅嬉笑道。
“嚴肅點!”白牧原警告道。
“好吧!父親,我不想去陪小姑姑。”除了警告那些人別來輕易招惹她,還有一點重要的是,她不想去湖中樓閣去陪白徽因。
她雖然不知道白徽因爲什麼被關了二十年,但她知道,若是她進去了,絕不會像白二夫人說的那樣,等到出嫁的年紀就可以被放出來。
她十有八九就會被留在那裡,直到白徽因壽寢正宗。
白牧原眼中複雜,這丫頭太精明,真不知道是好事壞。
“你是薛太傅的徒弟,你祖父不會同意的。”對白家來說,薛太傅的徒弟比白徽因的女兒更重要。
“不一定,不能小瞧了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我可不想出什麼意外,到時候被強留在了湖中樓閣。”畢竟認真說起來,她的拜師宴還沒辦過,外面也沒幾個人知道她要拜薛太傅爲師的事情,白家若真是逼她去湖中樓閣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白牧原沒想到她對白家的防備這麼重,這可不是好現象。
“但你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就算你母親不派人過來教你規矩,你祖母也會派人過來教你規矩,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