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拿一份文房四寶給我。”姚琳琅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失態，讓白家的下人替她拿了一份文房四寶回來。
“我撕了你們一份賣身契，再給你們補上一份。”姚琳琅一手捏起袖口，一手提筆將一份與她剛纔所說，內容一樣的賣身契寫下來。
“小四！你的銀票是哪來的？你是姚家人，你的銀票就是姚家的銀票！”姚李氏心裡惱火極了，她沒想到一向在她眼裡孝順聽話懂事的小四，居然私藏了這麼多銀票！
“這是方姨的銀票，不是我的，更不是姚家的。”姚琳琅寫完之後，拿起紙，對着它，吹了吹墨跡。
“怎麼可能？方牙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銀票？她若有這麼多銀票，還能做牙婆？”姚李氏呸了一口，一雙老眼緊緊地盯着姚琳琅，以往慈祥和藹的模樣再不復存在。
“關於這個，事後你可以去問問，如果方姨願意說的話。”姚琳琅說道。
“小四！”姚大山神色嚴肅，“你是要跟我們斷絕關係？不認父母？不認親人？”
“我只是重新寫了一份賣身契，至於斷不斷絕關係，認不認親人，這選擇的權利……一直都在你們的手上。”姚琳琅臉色有些蒼白卻執意的看着姚大山的眼睛說道。
姚大山本是憤怒指責的目光卻在姚琳琅帶着控訴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姚李氏見小四將重新寫的賣身契放到她的面前，這上面的字她也不認識，她看了看羅秀。
羅秀字也認識的不多，但這個時候她也不願失了顏面，妝模作樣的看了一遍。
雖說認識的字不多，但也認了個三分之一的字，所以這紙上大致的意思，羅秀邊認邊猜着也能猜出來。
“娘，這就是小四的賣身契，跟小四剛剛說的一樣，如果簽了這個，小四以後就不是咱們姚家的人了。”羅秀說道。
“不過，娘，你已經答應了用小四和白家換小六的，所以小四這個契約你不能籤。”羅秀不打算再把這賣身契給姚李氏。
姚李氏一把搶過羅秀手裡的賣身契，二話不說的就用拇指在賣身契上按了手印。
“娘！”羅秀驚呼一聲。
“一個六千兩，一個五千兩，你當我不會算嗎？”姚李氏得意的一笑，“小四，我已經按手印了，你把銀票給我。”
在姚李氏看來，如果把小四賣給白家，日後小四就真的和姚家無關了。
但是要是小四自己出銀票把她自己買下來，那麼以後小四就還是姚家的人啊！
小四從來都是懂事聽話又孝順的！
這麼好的交易，姚李氏不做纔怪！
“光是你一個人按了手印不算，爹也要按。”姚琳琅目光幽幽的看着還在試圖陶博的姚大山，脣角弧度加深，冷意滲透了她的笑容。
“大山！你快點！”姚李氏很想說那麼費事幹嘛？但是她真的很想拿到小四手裡的那筆鉅款，於是二話不說的拉着姚大山的手，強行將姚大山的拇指按了紅泥，印在賣身契上。
“大山！娘！這賣身契不能給她！”羅秀試圖去搶賣身契，被姚李氏用力推開。
“你已經是白家的人，以後也是白家的鬼，跟我們家沒有關係，可別多管閒事啊！”姚李氏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羅秀，警告道。
“娘！我是大山的媳婦，我怎麼是多管閒事了？”羅秀氣怒道，這煮熟的鴨子，她不能讓飛了。
“但你賣了死契，以後是生是死都死白家的人了，與我們姚家可無關。”姚李氏以爲所有的死契都一樣，所以她此時才知道原來羅秀已經不算是她姚家的人了。
這樣也好，大山可以重新娶一門親事，還可以再生孩子，她還能有大孫子抱。
反正現在家裡也不缺羅秀掙的那點銀子！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那是小四的賣身契上面說的，我的賣身契上面並沒有與家裡斷絕關係恩斷義絕的條件！”羅秀猶如寒冬臘月被人澆了一桶冰水，瞬間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冷成冰雕了。
“誰知道是不是的？現在不是說你的時候，小四啊！這個賣身契給你，你把銀票給我！”姚李氏不耐跟羅秀廢話。
“娘，小六是賣給白家的，她沒權利買走小六，你根本……”羅秀急忙叫喊，想上前阻止。
姚李氏自然會想到這一出，她甚至就是故意不提，小六已經不是姚家人，她生怕小四想起來，她會少了那一千兩銀票。
“怎麼沒有資格？”姚李氏一下子竄到了姚琳琅的跟前，伸手就要去拽姚琳琅手裡的銀票。
姚琳琅看了一眼在旁邊發呆的姚大山，將銀票交給了姚李氏。
姚李氏也將賣身契交給了姚琳琅，兩人一人交契，一手交銀票，銀貨兩訖。
“以後，我和小六與姚家再無干系。”姚琳琅眼中如含着薄冰，口吻漠然無波。
“小四，我是你奶，他是你爹，這關係雖然被買斷了，但是我們感情還在……”姚李氏銀票拿到手了，瞬間感覺全世界都在她的手心裡，心滿意足的看什麼都順眼了好幾分。
“姚大娘，關係斷了就是斷了，以後我姚琳琅的所有事情，都與姚家無關，我會盡快回姚家村收拾東西搬出去。”姚琳琅打斷了姚李氏的自說自話。
既想要銀票，還想要孫女！
姚李氏貪得無厭，本性難移。
“小四！你怎麼能這麼叫你奶？”姚大山如突然被驚醒一般，不悅道。
“姚大叔，現在我已經不是姚家人了，難道你們剛收的銀票就忘記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姚琳琅挑眉，提醒他們。
“小四，我們是一家人，你一定要這樣無情無義嗎？”姚大山不相信一向仁善懂事孝順的小四，轉眼就變得這麼無情，她應該看得出來，白家想逼她賣身，如果他們拒絕，白家肯定會針對他們姚家。
白家權勢那麼大，姚家怎麼敢拒絕？
而現在她自己用銀子把自己買下來，白家怪不到姚家頭上，她也不用賣身去白家做下人，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如果忘記，我再提醒你們一遍，我和小六與姚家已經用六千兩銀票買斷了關係，等會我就去官府備份一份檔案。”姚琳琅彷彿看到了前世被姚家人逼得一步步後退的情形，眼中的冰寒一寸寸加深加厚。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她希望前世的事情隨着今生的順遂變成深埋的回憶，可這回憶已經深入骨血……每一次去觸碰，都碎裂心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