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不但沒吃，反而將之前含在嘴裡的饅頭吐了出來，拼命搖頭不願意吃。
“塞進去！“方牙婆臉色陰沉無比，眸子比平時更加犀利尖銳。
丁野菊無奈的看着王翠花，“翠花姐，這是饅頭，又不是有毒，你就吃吧！你不吃我真要塞了？“
王翠花終於崩潰，哭喊：“這饅頭不能吃！“
丁野菊停下了手，“翠花姐說的什麼意思？“
此時方牙婆的眼裡都是冰渣子，那眼神都能將王翠花戳個體無完膚。
“這饅頭裡面有毒。”王翠花哆哆嗦嗦的將這句話說出來。
阿菜嚇了一跳，手不自禁的鬆開了。
王翠花無力的滑了下去，渾身發軟的癱倒在地。
丁野菊手裡的饅頭也拿不住的，掉到了地上，滿臉驚嚇地退了幾步。
桌上也沒人吃飯了，一個個都活見鬼似的看着王翠花。
這好好的饅頭怎麼可能有毒？
方牙婆氣的肺疼，寒着臉讓阿菜把王翠花提溜到她的房裡，然後讓其他人吃完趕緊散了。
阿菜一而再的被方牙婆看重，這心裡也有一兩分激動，起碼這個時候她力氣大的優勢就顯出來了。
姚四妹想跟進去，但被方牙婆留在了外面，讓丁野菊看着她們。
方牙婆的房門被關上了，丁野菊牽着姚四妹，回到堂屋，堂屋裡一團亂，丟在地上的紅糖饅頭，依舊孤零零的在地上躺着。
“丁姐！翠花姐說的什麼意思？這饅頭有毒？＂
“這饅頭爲什麼有毒啊？”
“這饅頭不是小四的嗎？難道小四要毒死翠花姐姐嗎？”
“你腦子被豬啃了吧？”
“你怎麼罵人……”
“罵的就是你這個蠢貨！”
……
丁野菊跟王翠花不同，雖然兩人都被方牙婆看重，但平日裡她要低調的多，一般都是王翠花出頭管事。
現在王翠花出事，她不得不出面了。
“都別吵了，這事方姨自有定論。你們既然吃完了，就別待在這待着了。碗筷收拾收拾，抓緊時間去練練，免得方姨檢查的時候，一個一個的過不了關！“
“丁姐，這其他饅頭裡面不會有毒吧？“
“是啊！我們都吃了兩個了！“
……
“有毒？那你們吃了這麼久，還能好好在這不痛不癢地待着？“丁野菊沒好氣的讓她們趕緊收拾。
有些沒吃飽的人，心裡對饅頭有陰影，也無心繼續吃。
很快桌上就收拾乾淨，圓桌被拆分幾份放到一邊。
不一會，堂屋裡只剩下姚四妹和丁野菊兩人。
開始，這些人對姚四妹排斥疏遠，姚四妹對她們也是漠視的態度，兩方互不干涉。
但隨着方牙婆的態度越來越偏心，姚四妹跟她們之間差距越來越大，她們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了。
丁野菊性子內斂，什麼事情都放在心上，不表現出來，也不好出風頭，所以好強又好出風頭的王翠花纔會和她處的不錯。
就算如此，如果不是她細心盯着王翠花，也絕對看不出來王翠花要對姚四妹下毒。
“你怎麼知道，她會那麼做？“丁野菊對姚四妹並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疏遠，實際上她們之間比旁人看起來要好得多。
“直覺，她有時候在背後看着我的眼神，就像一條毒蛇盯着我一樣，讓我覺得危險。“姚四妹對惡意十分敏感，從她第一次在王翠花身上感受到惡意時，她就有心防備起來。
“……”既然在背後看的你，爲什麼你都能感覺出來？
丁野菊暗地裡與她交好，她也就利用她去監視王翠花。
果然，沒幾天，丁野菊就發現了王翠花悄悄在阿菜發紅糖饅頭的其中一個麪糰裡面下了藥，她不知道王翠花下的是什麼藥，但她已經把下了藥的紅糖饅頭給換了。
所以剛剛就算王翠花吃下紅糖饅頭，她也不會有事。
只是王翠花不知道，她也不敢賭，因爲她最清楚紅糖饅頭裡面放的是什麼。
丁野菊看着她，見她說出此話時，神色淡然又冷漠，跟平日裡愛笑的小四一點都不同，心中不由得掠過一絲難以言明的防備，混雜着說不清的敬畏，幾乎要將她整個神智徹底吞沒下去。
姚四妹也就只有七歲而已，早前剛見她的時候，也沒覺得她有多麼不同。
難道真的是隻有讀書，才能讓腦子變聰明？
還是姚四妹本就聰明，讀了書就更加聰明？
“你放心，馬老爺那裡，我已經向方姨推薦了你。”姚四妹給丁野菊吃了一顆定心丸。
丁野菊聞言，陡然心頭就是一鬆。
像她們這樣被人握着賣身契的人，一個好的出路，就代表着前程。雖然都是爲奴，但起點高一點，將來也能少吃一些苦，少走一些歪路。
姚四妹和丁野菊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加和諧。
方牙婆在屋內，沒費什麼手段就將王翠花的嘴撬開了。
方牙婆做牙婆這麼多年，她一向有自己固定的買家，也有很多大戶人家的門路在。
所以，有時候她收人，都是根據買家的要求來收。
王翠花曾無意之中聽到方牙婆說過，棲霞城有個馬老爺爲他七歲的女兒找一個貼身丫鬟。
對方纔七歲，若是做了她的貼身丫鬟，就等於陪着小主子一塊長大，這情分也不一般，日後就算小主子嫁了人，她們跟過去也是奶嬤嬤這樣的身份。
對王翠花她們這些人來說，就算日後做奶嬤嬤這回事太遠，就是眼前一等丫鬟的身份，也等於是平步青雲了。
這樣的好機會，王翠花連連幾個夜失眠，都捨不得放棄。
但因爲馬老爺只要一個貼身丫鬟，還是跟姚四妹的年紀相仿，姚四妹又得方牙婆看重，所以王翠花才鋌而走險想除了姚四妹，爲自己謀得馬家這個機會。
阿菜一直在屋內，方牙婆沒有讓她離開，她至始至終都聽的清楚，王翠花爲什麼在紅糖饅頭裡下毒。
可是……
阿菜不得不說，膽大如她也是被驚到了，她那麼討厭姚四妹，也最多是想着看姚四妹倒黴，最好還能狠狠揍她一頓，打的她爹孃都不認識她……
雖然這個願望從來都沒實現過，但她真的從沒有想過，下毒將姚四妹給毒死。
不是她怕，而是真的沒有想過因爲幾件小事，而置人於死地。相比起生死，她和姚四妹之間發生的事也確實是小事吧！
“你的毒藥哪裡來的？”方牙婆表面冷靜，心裡也暗恨自己瞎了眼，居然看走了眼，這個王翠花表面聽話，溫順，卻是生了一顆這麼歹毒的心。
“是耗子藥，我從家裡帶來的。”王翠花全部都說了出來，似乎也輕鬆了，破罐子破摔的態度。
“你從家裡來還帶耗子藥？”阿菜瞪圓了眼睛，她在村裡打架鬥毆都不帶眨眼的，可也不像王翠花這樣隨身帶着耗子藥。
“我原本是想，如果你把我賣到那些髒地方去，那我就不活了！”說到最後三個字，王翠花還笑了一下。
方牙婆眼光老辣，豈看不出來，王翠花的意思是，如果她把她賣去了髒地方，她就拿耗子藥毒死她，跟她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