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這麼大的孩子，買的人不會多，太小，很多活都不會做，也不能做。這樣吧，十兩銀子，你看如何？“方牙婆給的數不算少了，一般好貨色，她也樂意多出一點。
“行！”姚老爹打聽過價錢，知道方牙婆給的價已經有些偏高了，所以一口應了下來。
姚老爹收了銀子，姚四妹也被方牙婆拽着胳膊拉了過去。
姚老爹以爲小四會哭會鬧，他一路上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唯獨沒想到小四會這麼安靜。
姚老爹有些無所適從，這麼簡單收了銀子，按了一個手印，他就可以放下小四離開了？
“人就留這兒了，你走吧！以後她就跟你們家沒有關係了！”方牙婆收好賣身契，開始趕人了。
姚老爹捏緊了銀子，心裡沉甸甸的，“小四，明天我讓你爹把你的衣服給你送過來。以後你要多聽方牙婆的話，要乖一點。”
沒等到小四的迴應，姚老爹心裡更沉重，但想到大孫子，這點沉重很快又被忽略過去。事到如今，只能放棄小四了。
“爺！”姚四妹擡頭喊了一聲。
姚老爹停住了腳，轉過身去，一直低頭的小四終於擡頭看着他。
“爺！天晚了，回家路上當心一些腳下。”姚四妹說完就低下了頭，雙手擰到了一起，再沒擡起過。
當心一些，別摔死了……
姚老爹手有些抖，一向愁眉不展的眉頭更加緊皺了。這孩子到了這一步，還惦記着他這個爺的安危，真是個好孩子。
“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最後一句話，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姚老爹這次頭也不回的走了，一口氣走出了鎮上，小四留在方牙婆這裡，也不會太差，起碼以後不會再餓肚子了。
姚老爹自我安慰的想了許多。
方牙婆買人跟別的牙婆買人不同，她買人基本是三個月纔買一次，三個月賣一次。
這三個月裡面，她買進來的人，經過她的調教，跟從前比起來，不管是相貌言行還是能力方面，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爲過。
她的人基本都是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都是死契，再加上經過她的調教，一般人都是進去就能用得上。因此她手裡賣出去的人價格都高的很。
姚老爹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一路想着大孫子，緊趕慢趕，摔了好幾跤，才一路氣喘吁吁的趕回來。
院子的門大開着，堂屋裡透着昏黃的燈光，羅秀房裡孩子的哭啼聲陣陣傳來。
“我回來了。”姚老爹聽着大孫子的哭聲，精神一震，這渾身的疲憊頓時一掃而光。
堂屋裡，姚大山無精打采的垂着頭，姚李氏一臉陰霾。
這兩人的表情太明顯，姚老爹心底有些不安，剛剛聽到孩子哭啼聲而涌起的喜悅激動，一下子全部冷卻下來。
“大孫子呢？”
姚李氏紅了眼眶，啞着嗓子道：“哪裡有大孫子？兩個都是賠錢貨！“
姚老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他還抱着一絲念想，問：“你是說兩個……都是姑娘？”
“兩個都是賠錢貨，根本就沒有大孫子！”姚李氏老淚忍不住的流了出來，她盼了這麼長時間，卻依舊盼來了兩個賠錢貨！
姚老爹愣住了，好半晌後，依舊受不了這個結果，來到羅秀的房裡，看到兩個孩子睡在小牀上，大妞和二妹三妹正在幫忙照顧着。
“爺！“姚大妞被姚老爹拉的往後直退。
二妹和三妹也一樣，都被姚老爹給推到一邊。
兩個孩子一個接一個都被姚老爹檢查過了，確認無誤是姑娘，不是大孫子。
姚老爹的一顆心終於沉到了谷底，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羅秀在牀上，姚老爹進來的時候，她只是閉着眼睛，並沒有睡着。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盼孫心切的姚老爹，眼淚簌簌的往外落，淹沒在發中。
姚大妞抱着哭泣的妹妹，心中也難受的紅了眼眶，娘生了兩個妹妹，爹和爺奶都不高興。
之前奶準備的老母雞和雞蛋，都不打算給娘吃了。如今娘連奶水都沒有，這兩個妹妹可怎麼辦？
“大姐，她們一直哭怎麼辦？”姚二妹聽了一天的噪音，腦子都快要炸了。
“娘沒有奶水，我去弄點米湯來。”姚大妞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將手裡的孩子交給三妹抱一會。
姚三妹被這兩個孩子哭的心煩氣躁，卻又不敢不管，只能接過來好好哄着搖着晃着。
但是這兩個孩子是餓了才哭的，所以姚二妹和姚三妹就是再竭力哄着，她們也是哭的撕心裂肺。
作爲孃的羅秀，閉目躺在那兒，除了眼角溼溼的，其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剛生下的孩子都沒多看一眼。
姚老爹出房門之後，就直接回了自己屋。
過了一會，姚李氏回屋時，才發現姚老爹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孩他爹！孩他爹！你這是怎麼了？大山！快過來……”姚李氏嚇的夠嗆，急忙哭喊起來。
姚大山跑過來的時候，姚李氏正把姚老爹往牀上拖。
“娘，爹咋了”姚大山將他爹抱到了牀上躺好。
“還不是被你媳婦氣的！真是家門不幸啊！怎麼就娶了這麼一個女人！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姚李氏拍腿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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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山一陣愧疚，覺得沒臉再待下去，“娘，我去給爹找大夫。“
姚李氏的聲音尖利，羅秀在屋裡也聽得清清楚楚，她咬緊了脣，直到嘴裡感覺到腥味。
爲什麼會是女兒？
明明大夫說過，其中一個肯定是兒子！
怎麼可能都是女兒？
“娘，你也起來吃一點吧！“姚大妞給兩個孩子涼了一些米湯，又給娘準備了一碗粥。
這還是她偷偷熬的，現在她奶正在氣頭上，她也不敢把家裡的老母雞殺了，只能先熬點米粥給娘喝。
羅秀身體虛弱，坐起來的時候，頭都發昏。
“你去看看你爺怎麼樣了！“如果爹真的出事，她恐怕真的在姚家待不下去了。
姚大妞心裡也擔心着爺，見娘這麼說，就把米湯交給了二妹三妹，讓她們兩人來喂孩子。
姚大山把大夫找來時，已經過了很久，兩個孩子哭累了，吃過米湯就睡了。
等姚大山將隔壁村的劉大夫找來時，姚老爹已經醒過一次，但因爲心理原因和身體上的疲憊又睡了過去。
“劉大夫，我爹怎麼樣了？”姚大山心急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