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明宇坐在庭院中,看着長樂門和懸劍莊的弟子們一路砍花切草,忍不住喚過他們來。
“你們找人便找人,這些花花草草哪裡得罪你們了?”
那弟子見是臨陣倒戈又被迫就範的軒轅明宇,略帶不屑地嗤笑。
“軒轅公子真風雅,可惜我們都是粗人,我們只知道奉師命行事,沒有憐香惜玉的情懷!”
軒轅明宇的部下見他們囂張無禮,立刻拔刀相向。
“你們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家公子出言不遜!”
軒轅明宇擺手制止。
“罷了,都是自己人,動什麼手,你們走吧!”
那幾人冷笑着拱手,依舊亂砍亂揮而去,軒轅明宇看着這精緻的庭院被破壞得體無完膚,自言自語嘆道。щщщ⊕Tтka n⊕Сo
“據說這冷翠山莊的設計出自司徒柳之手,造詣之深,連我這個敵人也要贊上兩句,奈何遇上翁老頭和竇老頭,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他身邊那兩人聞言,低聲勸道。
“公子,我們現在被翁石鶴與竇同山脅迫,還是小心爲妙。”
軒轅明宇苦笑。
“唉,大禍臨頭,這兩個利慾薰心的老傢伙還不自知,司徒柳能從駱凌之手上順利奪走姜桃夭,又毫髮無損地逃出蓮溪城,豈非善類?他們以爲滅了司徒柳一家子,就能得到整個江湖,簡直是大錯特錯,也怪我爹一時鬼迷心竅,非派我來趟這渾水,現在算是上了賊船,回頭難矣。”
一道清脆女聲擲地有聲。
“軒轅明宇,你現在要想回頭,還來得及!”
“誰!”
兩個侍衛青鋼長劍咻地出鞘,擺開架勢護在軒轅明宇兩側。
不遠處的山石後,窈窕婀娜的少女懷中抱着個孩童,不緊不慢走了出來,她面色蒼白,目光凌厲,臉色冰封千里,猶如一襲清風,衝破炎炎夏日的燥熱,從綠蔭中從容而來。
軒轅明宇猛然起身,在原地怔了半天。
“你……”
那兩個侍衛身手迅猛,一閃之間人已鋼刀已架在蔣桃脖子上。
她卻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擡頭傲然看着軒轅明宇。
“讓他們放下刀,除非你想自斷後路。”
軒轅明宇有些好笑地打量着她,姜桃夭的爽利精怪本來就讓他有些想頭,此時她竟不顧生死,大喇喇出現在他面前威脅他,讓他不覺來了興致。
“姜……妹妹,我捉住你,是首功一件,怎麼就自斷後路了?”
蔣桃秀眉一挑。
“問得好!”
不及衆人反應,她已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司徒少元頸邊,司徒少元嚇了一跳。
“小姑姑,刀!”
衆人不解其意。
“你!”
蔣桃不理,徑自向軒轅明宇微笑。
“你若抓我,我就先殺了少元,再咬舌自盡,等司徒柳回來,他便可以毫無顧忌地誅殺你們在場所有人!你信不信?”
軒轅明宇皺眉,走下臺階,來至蔣桃身旁,揮了揮手。
兩個侍衛得令,對視一眼收起鋼刀,作揖退下。
“好了,現在你可以告
訴我,你打算做什麼?”
蔣桃這才放下匕首,看了眼懷中的孩子,低聲道。
“我要你帶少元離開這裡。”
軒轅明宇一愣,蔣桃又道。
“你救了少元,司徒柳不會殺你,這是活路。你若要抓我,我必自盡,這是死路。你自己選吧!”
軒轅明宇想了想,她的話雖簡單明瞭,但不無道理,司徒少元算是司徒家唯一的活口,自己冒險保下他,不敢說司徒柳會感激,但起碼也會酌情減輕對他們軒轅家的報復。
他考慮了半晌,終究還是從蔣桃手上接過少元。
少元扭身就往蔣桃懷裡鑽。
“我不要你!小姑姑!小姑姑!”
蔣桃心中難過,在少元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
“少元乖,你先跟着這個叔叔,小姑姑這就去帶你爹孃來見你,好不好?”
少元聞言,慢慢鬆了手。
“那你可要快點啊!我想爹孃了!”
蔣桃心裡一酸,強笑道。
“恩,一定!”
軒轅明宇抱着少元,一雙眼睛卻定在蔣桃身上。
自己的手下不算少,雖那兩個老頭聯手,他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但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藏個孩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她……
軒轅明宇脫口而出。
“你怎麼辦?”
蔣桃閉了閉眼,又突然睜開,精光畢現。
“司徒家在,我在,司徒家亡,我亡。”
桃腮杏臉,分明是弱質芊芊楚楚佳人,可那湛湛清眸之中,卻有種破釜沉舟的決然,壯士扼腕的壯美。
軒轅明宇不禁看得有些出神,目送她離去的背影,他突然道。
“姜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殺過司徒家的人。”
蔣桃已揚長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紫虛山,藏珍閣。
裡裡外外圍滿了弟子,王二隨意而立,司徒柳坐在榻上,一派風輕雲淡地掀着杯蓋。
“凌寂道長,你謀殺掌門,盜走鎮派之寶一案,你認是不認?”
凌寂道長此時早已失了仙風道骨的淡定,臉色大變,在衆弟子面前踉蹌後退。
“司徒柳!你這黃口小兒切莫含血噴人!”
司徒柳放下茶杯,走到博古架邊,食指已拂,拈起一層密密的灰塵來。
“怎麼是含血噴人?我自然有證據的,你說寶物一直放在此處,爲何一捻卻都是灰塵,道長說謊不臉紅,但是辦事卻不太縝密啊!你的證詞多處前後矛盾,漏洞百出,只怕連我大哥都聽不下去……”
王二咳了一聲。
“少爺,哪有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家人的?”
司徒柳撲哧一笑,盈盈轉身,五指放在架上的碧玉文昌塔上,輕輕一轉,牆上的山居隱世圖便自動收起,牆面從兩邊裂開,露出一間密室來。
密室裡,一座人頭蜂身的女子金塑供在那裡,神像從中間裂了道細縫,襯着幽暗光線,顯得格外詭異。
“道長,恐怕這纔是真正的藏寶之處吧?”
衆人紛紛詫異,藏珍閣時常有人,卻從未發現密
室存在,一時都看向凌寂道長。
“師叔……這是怎麼回事?”
凌寂道長蒼白着臉,不能解釋,只怒道。
“司徒柳!你夜闖藏珍閣,擅自探我派密室,意欲何爲?”
“意欲何爲?”
司徒柳咯咯笑起來。
“當然是爲了破案啊,不僅是藏珍閣,連凌徽道長的屍身我都擅自看過了,那武功路數,和道長衣襟上留有符文的紙屑,皆出自萬毒谷玄機老人門下,說起來,我倒剛巧認識那樣兩位故友。”
鳳目帶着笑意,他斜睨了凌寂道長一眼。
“不過呢,凌徽道長武功高強,即便是他們二人聯手,也不可能做到殺人於無聲,所以我猜想,凌徽道長是你與他人合力所殺,當然你也不是故意的,當時的情況應該是:你與凌徽道長在寶物的去留問題上意見相左,一言不合,你一怒之下,失手打傷凌徽道長,那位會用驅魂術的朋友見狀,便順手幫了你個忙,事已至此,你也無路可退,只好毀屍滅跡……”
見凌寂不語,司徒柳眨眨眼。
“道長,我說的對不對?”
衆弟子見他臉色發白,雙脣顫抖,知道司徒柳所說多半就是真相,怒不可遏,道道憤慨的目光射向凌寂,一位長老怒指向他顫聲道。
“好啊!凌寂!我們紫虛山怎會出了你這樣的敗類!你到底把寶物弄到哪裡去了?”
凌寂身形徒然一抖,拂塵落地,倒退兩步坐於榻上自言自語。
“冤孽啊冤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早勸過師兄,那東西繼續放在這裡,必會害了紫虛山上下數百弟子,可是他非要陳古守舊,緊抱着師命不放,師命,難道比弟子們的性命還重要嗎?”
司徒柳心頭一震。
“什麼東西?”
凌寂沒有回答,慢慢看向在場每一個弟子,長嘆。
“我與師兄兩命,換你們百命,也算值得了。”
司徒柳繼續上前一步追問。
“蜂后神像裡的寶物,當真是太平經?還是別的什麼?”
凌寂終於轉過頭看他,神色恢復淡然,一縷黑血順着嘴角慢慢流下。
司徒柳急道。
“王二!”
話音剛落,王二已經飛身落在凌寂面前,點了他穴道,捏住雙頰一看,毒入內裡,已是來不及了……
凌寂咳嗽着,推開王二的手,掙扎起來打坐,就地伏法而死。
“師叔!師叔!”
弟子們雖恨他,但想起平時凌寂的種種耐心勸導與慈祥寬慰,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紛紛跪下與他送行。
司徒柳破了案,卻也沒有多高興,凌寂寧願死,也不肯說出被盜的寶物爲何,他心中隱隱猜想,牽扯上蘇家兄妹的,必定有麒麟府參與……或許還和九曜天書有關?
想起文素心交給自己的那本九曜天書下冊,他心中就更爲不快,什麼無妄之災滅門之禍,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揮袖,快步走出藏珍閣,一個莽莽撞撞的小道士突然飛跑過來,對他大叫大喊。
“司徒公子!有個渾身是血,自稱是你二哥的人倒在殿外呢,你快去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