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等人,哪有功夫扯這些,蔣桃白他一眼,踮起腳就要翻他衣襟。
“你到底帶上沒?”
司徒柳捉住她的手,咻地甩開,冷冷道。
“沒有,被莫蓮沒收了!”
“啊?”
蔣桃正欲去莫蓮身上翻找,卻被司徒柳拉住。
“別找了,不在他身上,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蔣桃無奈,情況緊急,還是先逃出去再說,反正知道裝置的下落就好,不必急功近利,將來有的是機會!
亥時已過,還不見城主回屋,幾個貼身小廝在屋裡哈欠連連,又不敢擅自休息,只得抓鬮選了一個代表,跑到司徒柳的住處探看。
司徒柳住處守衛極嚴密,除了城主,只有他指定的侍女秀秀能夠隨意出入,小廝不出意外地被攔在月洞門外,只得套守衛口風。
“兩位哥哥不管誰幫我進去看看,城主是否快出來了?不然兄弟們那邊也安歇不下。”
其中一個向內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你小子是沒聽見,剛纔動靜大得很,又是掀桌又是砸東西,誰敢過去。”
小廝大駭。
“怎麼回事?”
另外那人哼了聲,雙眼閃爍着八卦的光輝,悄聲道。
“聽聲音,好像是城主想霸王硬上弓,司徒柳不從,兩人扳來扳去,漸漸沒聲氣了,據我推測,估計城主得手了。”
三人紛紛咂舌,正要深入討論兩個男人如何行那苟且之事,只聽院子裡重重一聲踢門的聲音,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了出來,小廝嚇得退到樹蔭之後去,兩個守衛也連忙收斂猥瑣笑容,目不斜視地站好。
玉製的城主令掛在腰間,因步伐略急和腰飾碰在一起,叮噹作響,來人正是莫蓮,他繃着一張俊臉負手經過兩人身邊,那個膽大的守衛悄悄瞄了一眼,覺得他似乎還帶着幾分被拒絕後的惱羞成怒,馬上低下頭不敢多看。
一雙繡鞋邁着細碎步子吃力地跟在他身後,不是司徒柳的丫鬟秀秀又是誰,只聽她焦急地哀求。
“求城主別生小姐的氣了。”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很快便消失在幾人視線中。
三人重新聚首,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扼腕長嘆,搞了半天,城主還是沒得手,真是太菜了。
蓮溪河畔,一條江船泊在那裡,船上精壯男子頭戴斗笠,斜靠着桅杆睡得正香,忽然劃破夜空的幾聲布穀鳥叫驚醒了他的好夢,他忙翻身跳起來,拉起寫着個“王”字的大布招,不到盞茶功夫,便見兩道身影從渡口緩緩而來。
司徒柳上了船,第一件事便是扯下莫蓮的麪皮,惡狠狠甩進水中。
王二探究地打量着他。
“怎麼?少爺,莫非我給你的英雄不舉散沒派上用場?”
蔣桃正抄水洗臉,聞言轉過頭。
“什麼是英雄不舉散?”
王二正要言答,司徒柳一個箭步衝過去,將蔣桃提溜起來,夾在胳膊下氣哼哼便往船艙內走。
蔣桃火冒三丈,掙扎着罵。
“幹什麼!我自己有腳!”
司徒柳將她狠狠地摜在軟榻上,陰着
臉在一旁坐了,蔣桃正爬起來要和他理論,王二掀簾走了進來,回顧四周。
“沒人跟過來吧?”
司徒柳哼了聲。
“放心,我扮成莫蓮的樣子進青樓開了個廂房,不到明天早晨,沒有人敢進去打擾,保證萬無一失。”
王二舉目朝遠處望了望,突然神色複雜地盯着司徒柳。
“少爺,你是不是拉下什麼東西了?”
司徒柳仔細想了想,道。“沒有!”
王二不語,擡手掀起倉簾,指着的夜色中,一個正朝船飛奔而來的黑點。
“那麼那個是啥?”
黑點速度奇快,一縱一躍越來越大,輪廓越來越清晰,脖子上一圈威風的紅棕毛髮隨風抖擻,蔣桃揉了揉眼睛,驚喜。
“啊!是絳桃!”
絳桃粗壯的四肢一縱老高,一舉落在船上,抖了抖毛鑽進倉來,壓低身子擡起兩隻狗眼怒視司徒柳,目光中滿是譴責和氣憤。
司徒柳也愣,許久,愛憐地伸手撫摸愛犬,嘆氣。
“我一直相信絳桃的能力,事實果然不負我望。”
絳桃張口咬住他手上,又呸地吐掉,扭頭小跑到絳桃身邊,用頭蹭她的腿。
王二嘆氣。
“少爺,你下次要再把絳桃忘了,它一定會去投敵。”
司徒柳拋了記白眼。
“廢什麼話,還不去叫他們開船?”
蔣桃驚跳起來。
“蘇辭他們還沒來呢!”
司徒柳不語,沉着臉向王二遞了個顏色,王二便向蔣桃解釋。
“這個啊,蘇辭兄妹突然想起還有要事未辦,所以先行一步,就不跟我們同路了,他倆讓我轉告姜姑娘,有緣自會相見。”
司徒柳這才面色稍霽。
那對兄妹實在麻煩,且麒麟府的目的似乎並不簡單,他現在可以說武功全廢,有他們跟着,便不能保證阿桃能夠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所以他讓王二悄悄將蔣桃身上的護花金鈴扔掉,徹底甩掉這兩個麻煩。
矇在鼓裡的蔣桃對於蘇辭兄妹的離去雖然有些悵悵,但那兩人給她的印象,一向屬於富有正義感卻神出鬼沒的江湖俠客,即便不告而別,倒也符合他們的行事作風,只是多次麻煩人家,還來不及報答,十分過意不去。
也罷,蘇辭說得對,有緣自會相見,現下最關鍵的,還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距離蓮溪三裡外的石頭坡,蘇辭兄妹正望眼欲穿地等在那裡。
蘇眉杵着下巴,聽着哥哥喋喋不休的嘮叨。
“說好子時在這裡等,現在都丑時了,還沒見人影!”
蘇眉不甚其煩地敷衍。
“莫蓮也不是吃素的,哪那麼容易?姜姐姐又是個弱女子,總要花點時間嘛!”
不說這句還好,一提起這個,蘇辭更加來氣。
“我早說過不能讓命主去冒險,那個王二偏要在那裡攛掇,還有司徒柳,選什麼丫鬟不好,非要選和命主身段相似的,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怎麼辦?會不會已經露陷了?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蘇眉捂着耳朵。
“哥你消停會好不好,司
徒公子既有算計,定然沒問題的!”
蘇辭挑眉。
“你怎麼回事?不過見了司徒柳一兩次,就老幫着他說話,連哥哥的話也不聽了,這真是女生外嚮,家門不幸!”
蘇眉紅着臉竄起來,正要和他搶白,突然捕捉到風中有一絲危險的氣息,連忙轉頭看蘇辭,他也皺起了眉,不待蘇眉開口,已經抓住她手腕,一舉躍到高高的桐花樹梢上。
“用龜息功。”
蘇辭吩咐完妹妹不到眨眼功夫,兩人均摒了呼吸,隱在樹蔭裡連一絲人氣都察覺不到。
駱凌之勒住馬,他的隨從們紛紛下馬,繞着桐花樹搜索起來,一頓飯工夫,回來稟報。
“城主,並不見那兄妹二人的蹤跡。”
駱凌之不語,只低頭將手中那張小箋攥得死緊,他收到一隻司徒柳發來的信鴿,說從莫蓮那裡得到了萬毒谷兄妹二人的行蹤,於是立馬點了二十親信,加急追來,誰知竟撲了個空。
左含英想了想,不由道。
“會不會是司徒柳誑我們?也許夫人根本就不在那兄妹二人手上?”
左含英的話點醒了駱凌之,他隱隱感覺到自己掉入了司徒柳的圈套,不止如此,甚至還有……調虎離山之計,思及此,他雙目徒然凌厲,一拍馬臀,衣襬翻飛。
“回莫府,不能讓司徒柳帶着桃夭逃走!”
直到曠野再次恢復平靜,兄妹二人方縱身躍下,蘇辭一拳砸在樹幹上。
“司徒柳!好得很!我們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
似想起什麼,他忙掏出懷中那隻與蔣桃一模一樣的護花金鈴,搖了好多遍,卻無半點響聲,氣得他將鈴鐺砸在地上摔得稀爛。
一腔怒怨無處發泄,蘇辭轉頭責罵妹妹。
“是誰整天嚷嚷着不能見死不救?結果呢?看見沒?這就叫江湖險惡!現在好了,命主丟了,司徒柳跑了,我們反倒成了駱凌之的追捕對象,你滿意了吧?”
蘇眉也知自己錯了,卻不肯認,扁嘴搶白。
“什麼都怪我,明明你纔是哥哥,你要是不同意,我又能怎麼辦?”
蘇辭氣得冷笑。
“不聽話也算了,捅了簍子還硬推給我這個做哥哥的,我怎麼就帶了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出來?”
蘇眉哪裡受得這樣的重話,霎時淚眼汪汪,蘇辭這才覺得自己的話重了,正想要說句緩和的,蘇眉卻從袖中掏出一隻紙鴿。
“既然你那麼嫌棄我,那好,我現在就傳書回麒麟府,說我勝任不了,讓他們派大姐來。”
蘇辭大驚,劈手去奪,蘇眉卻已經轉身,二話不說將鴿子拋向天空。
眼見那紙鴿撲騰着翅膀消失在空中,再追不回,蘇辭又氣又惱,他們三兄妹自小被父親送到苗疆,拜在萬毒谷玄機老人門下學藝,他作爲蘇家唯一的兒子,本該是頂樑柱,誰知卻一直被藝高一籌的姐姐轄制得死死的,每次任務都充當她的手下、馬仔,這次好不容易脫離姐姐爭取到施展的機會,卻又被這不爭氣的妹妹搞砸了。
蘇辭越想越氣,憤恨地瞪了妹妹一眼,腳尖輕點,身影消失在夜裡,留蘇眉一人在那裡掉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