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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笄禮

第三百六十九章 笄禮

皇帝震怒,京都不少衙門的官員都受了牽連,或下大牢或性命不保。京都城內整天兵荒馬亂的搜捕逆黨,即便是大白天市面上也沒什麼人。衆商賈所經營的店鋪,酒樓,茶館,花樓等等也都因爲門可羅雀,生意慘淡而暫停營業。世家勳貴,高門大戶更是緊閉門戶,日夜警醒。更不用說百姓家中成天惶惶不可終日,連過日子都困難起來。整個京都在初春三月,顯得蕭條冷清,渾不似往日的盛世景象。

麗姐兒從綠萼口中聽說外面的情形,深覺此次謀逆之禍要遠比金陵那次嚴重的多,心有餘悸,於是命人加強家宅警備,謹防小人趁虛作亂。麗姐兒還時常去青杏那裡坐坐,眼看着青杏漸漸好起來,這才徹底放心。徐老太爺和鳴琴的傷勢都不重,三四天就消腫祛瘀,又和以往一般。

可不管外面怎麼亂,三月三眼看着就到了,日子還得過下去,及笄禮還得辦。

“及笄一輩子就一次,孃親本是要給你大辦的。可如今朝廷情形不好,你也都看見了,我們家不好出這個風頭。到底是委屈了你,娘心裡也不好過。我這輩子只你一個閨女,到最後婚事由不得我這個當孃的,連及笄禮大辦也由不得我這個當孃的。”林氏很泄氣。

“不過是及笄,辦那麼大做什麼,沒的招人眼紅。”麗姐兒倒是不在乎這些。特殊時期要區別對待,再說那麼多人的宴席,置辦起來也怪累人的。只招呼親戚圍坐一起吃頓飯就是了,沒必要那麼鋪張。

林氏瞧麗姐兒滿臉的不在乎,心下舒坦了些,與麗姐兒說起了贊者的人選。

“你在京都也不怎麼走動,沒什麼交好的朋友。想請贊者。到現在都沒個人選,親戚中也沒有與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你打算怎麼辦?”林氏問道。

麗姐兒及笄。正賓請的是廣安侯夫人。且不說人家因爲麗姐兒的婚事幫了不少忙,與姑母的情份;就說人家福祿雙全。又是個好結交的性子,徐家巴不得的。贊禮請的是麗姐兒的姑母,一品伯夫人,都是親戚,自然沒什麼好推託的。只贊者不好請,麗姐兒這些年都沒結交什麼朋友,在京都還是人生地不熟的。

麗姐兒只猶豫了一瞬。就笑着道:“請王家小姐,王如珍,她必定願意的。”

“你何時與她有交情了?”林氏奇怪道。

“當年一同選秀,與她有過幾面之緣。雖沒怎麼說話,卻覺得此人可交。”麗姐兒笑着道。

林氏聽麗姐兒如此說,也沒攔着,畢竟快火燒眉毛了,林氏不想女兒的笄禮不完滿。

及笄禮那天該穿的衣服。該用的笄,簪,釵冠也早都準備好了。因爲宴席擺的不鋪張,操辦起來也不麻煩,只備了幾桌宴席就儘夠了。

麗姐兒在最短的時間內給王家送了帖子。王家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回了帖子。果然王如珍歡喜而痛快地應了麗姐兒及笄禮中做贊者,在及笄禮那天帶着厚禮,早早地到了。

王如珍這兩年長高了不少,一張圓圓的臉,圓圓的眼卻與往日沒什麼不同。她一身淡紫色衣裙,意外地將其襯托的很高挑,到有幾分亭亭玉立的樣子。

“我以爲你會因爲劉嬪與我過不去,沒成想你居然主動與我結交,還讓我給你做贊者。你果然是個不簡單的,我們當年一起選秀的衆秀女議論起你時,都這麼說。”藤蘿小築中,只麗姐兒和王如珍一起說話。

“我不過是個平凡女子,哪裡是諸位口中的伶俐人。要我說,你纔是那個不簡單的,看的通透,八面玲瓏。”麗姐兒笑着道。

王如珍會意地笑笑,不再說話。

王如珍是個很實際的人,這樣的人註定在以後的日子裡會過的舒心。她知道能要什麼,該要什麼,怎麼能更上一層樓,卻也不會妄想很多不屬於她的東西。麗姐兒與她結交,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會有幾分自在。

林家一家與沐恩伯蘇家一家也都早早來了,好幾輛車載着厚禮,讓林氏很有面子。蘇家的兩個兒子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與麗姐兒的幾個弟弟玩的歡。舅母家的大姐兒才兩歲多,乖巧可愛,一直在田氏的懷裡,動也不動。田氏這兩年一直沒動靜,這讓林夫人何氏沒少發愁,婆媳關係緊張,時時刻刻不自在。畢竟是親外孫女的好日子,何氏不想讓女兒一家不得安寧,卻還是對田氏顯露出幾分厭惡。

三月三這天,天氣意外地晴朗。雖然空氣中還有一抹凜冽,可春的氣息還是初露端倪,瀰漫了天地。

這天麗姐兒精神很好,她始終笑眯眯的,對於有點肅穆的及笄禮沒有太多的敬畏,只將其當作是一場玩樂郊遊宴。

吉時到,麗姐兒由丫鬟們服侍着,身着月白色的常服,披頭散髮地走到香案前,跪在軟墊上。

沐恩伯夫人做爲贊禮,讀完祝詞之後,就退回了原處。廣安侯夫人則爲麗姐兒梳頭加笄。

麗姐兒所用的笄,簪和釵冠都是曾祖母,祖母和孃親當年及笄時用的。皆是有年頭的古物,質地雖不同,卻價值不菲。就如頭上的笄,乃是象牙所制,顏色乳白,細緻光滑。

廣安侯夫人爲麗姐兒梳好頭,加好笄,高聲吟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麗姐兒隨丫鬟們退下去,換上青碧色的襦裙,出來面對父母,行跪拜之禮,感激父母生養之恩。

廣安侯夫人除掉禮姐兒的發笄,爲她簪上了金鑲玉簪,吟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服。”

麗姐兒再次隨丫鬟們退下去,換上了深綠色的服飾纔出來,與長輩們行跪拜之禮。表達她對長輩們的敬意。

廣安侯夫人再一次給麗姐兒加了釵冠,又說了好長一段吉詞,及笄禮纔算正式結束。麗姐兒笑着環顧四周。發現林氏正偷偷地抹眼淚,心疼地露出一個微笑。

及笄禮結束了。酒席開始了。

麗姐兒連忙回了藤蘿小築,換了衣服又隨長輩給諸位賓客敬酒,衆人都歡歡喜喜的,什麼煩惱都先拋在腦後。

“到底委屈閨女了。”林氏瞧着幾桌的賓客,輕嘆了口氣道。

“都是亂黨鬧的,要不然也不會這般寒酸。”徐燕附和道。

正這時,門房有人來傳話道:“安國公府知道小姐今日及笄。派人送了賀禮來,就在門口呢。”

“不中用的,攔着做什麼,還不快請進來!”林氏連忙道。

“安國公有心了。麗姐兒臉上也有光。”徐燕笑着道。

林氏也笑,聽徐燕說的話心裡別提都舒坦了。要知道趙晏殊前些日子剛奉旨回京,就遇上了逆黨作亂,幫扶了徐家女眷一把,就被皇上派去剿滅逆黨去了。現如今正是忙碌的時候。還想着派人給麗姐兒來撐臉面,這樣的女婿已經很難得了。

何氏聽着徐燕與自家女兒說話,你來我往,別提多近乎。倒是兒媳田氏,只顧着帶孩子。一句話都不說,好像沒了嘴的葫蘆。何氏不動聲色地瞪了田氏一眼,田氏沒發覺,倒是林氏察覺了。林氏心裡搖搖頭,即對田氏不滿,也對孃親露骨地表現不悅。

來徐家送禮的是安國公府的總管,此人若是不自我介紹一番,衆人都會當他是個飽讀詩書的文士。此人不過四十多歲,清秀儒雅,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風骨。

“到底是國公府,曾侍奉過先大長公主,底蘊不是我們侯府能比的。”廣安侯夫人讚歎道。

廣安侯夫人都如此說了,徐燕就更不敢說什麼了,倒是林氏有些憂心,覺得自己給麗姐兒置辦的嫁妝怕是太俗了。總的來說,不過是投了大筆的銀子,好像以錢壓人。

“國公爺公務繁忙,不能親自道賀,特派小人帶着厚禮來,還望老太爺見諒。”安國公府的總管姓譚,衆人皆叫一聲譚總管。

“皇命所託,人之常情,客氣客氣。”徐老太爺笑着道。

等到禮品交接完,徐老太爺又熱情地留了他們喝酒吃飯,直鬧到晚上,才放人回去。

一直在徐老太爺身邊的歡哥兒找了機會偷偷與徐老太爺道:“曾祖父,那人是個練家子,且擅長使劍。”

“何以見得?”徐老太爺問道。

“那人的右手虎口處都是繭,我們師傅說過,這是常年使用兵器纔會有的。”歡哥兒笑着道。

徐老太爺摸了摸歡哥兒的頭,滿心欣慰。

“娘,女兒知道您急,女兒也急。可子嗣是靠機緣的,你總這樣和弟妹過不去,到頭來兩面爲難的還是弟弟。”林氏找了個機會勸何氏。

“田氏再不好,那也是皇后娘娘賜婚的,凡事留一線的好。”林氏遞了杯茶給何氏道。

“你說,給你弟弟納個妾如何?”何氏與林氏商量道。

“娘,我們可是正經人家,斷不能嫡庶不分的。你若是真動了這心思,且不說將來家宅不寧,叫人瞧了笑話,田家也是要鬧的。”林氏連忙道。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麗姐兒都要嫁了,可你弟弟還無後呢!”何氏這回是真急了。

林氏又道:“這事您跟爹爹商量過嗎?弟弟又願意嗎?”

何氏頓了頓才道:“這都是後院女子的家務事,與他們男人家商量什麼。”

林氏一聽,心裡有數,知道何氏起心思是單方面的,連忙道:“娘,就再等等,這些年都等了,還在乎這一時半刻?”

“田氏若是賢惠,就該給你弟弟張羅着納房妾,哪裡還用我這老太婆費心。”何氏惡聲惡氣地道。

“娘,我們都是女人,您這又是何必呢。”林氏有點同情田氏了。

事後,林氏越想越覺得此事得跟弟弟通個氣,就連忙將弟弟找了來,私下裡談了一番。

林琅玕聽到此事,也只能苦笑,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娘逼的緊,她也不容易,我怎麼都不忍心弄個不相干的人回來,傷了她的心。”林琅玕道。

清官難斷家務事,林氏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只是傾聽了一番弟弟的牢騷,算是讓林琅玕暫時喘了口氣。

麗姐兒及笄之後,皇帝又接連發了幾道皇命,無外乎是查抄逆黨,知情不報者誅九族,舉報者加官進爵等等。麗姐兒是不知具體情形的,只知道到了四月京都安寧了下來,不再戒嚴,商鋪也都開了門,重新開業。世道似乎又瞬間變的清明起來,前段日子的動亂不過是一場鬧劇。沒人在意那麼多逆黨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似乎也沒人查出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春風浮動,柳枝搖曳,本是踏青的好日子。可大多數人都本着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思,竟無人敢無憂無慮的賞玩。笑話,平地起風雲,萬一荒郊野外地遇見逆黨,那豈不是小命不保。

麗姐兒照舊如往常一般,睡到自然醒,先去看看青杏的傷,再去朝夕堂。處理完家事,又與高嬤嬤閒談,最後盯着大紅的嫁衣,思緒飄的老遠。

“小姐可要喝茶?”一道柔和的聲音打斷了麗姐兒的胡思亂想。

“你怎麼來了!”麗姐兒一轉頭,看見青杏正微笑着站在面前。

“奴婢都好了,自然要回來當差。白女醫剛剛都瞧過了,說全好了。”青杏笑的甜。

“還是將養一段日子的好。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那天你流了那麼多血,還是該好好歇着的。”麗姐兒道。

“總躺着,筋骨都鬆了,身子使不上力氣,也怪難受的。”青杏笑着道。

青杏自有了意識之後,就知道麗姐兒爲了她花了不少銀錢請醫開藥。細細算來,都有好幾十兩了。雖說這些錢對麗姐兒不算什麼,可青杏知道,好幾十兩,都能買十個她了。誰家還能對奴才這般掏心掏肺,死了就是死了,再買新的就是。青杏原本就對麗姐兒死心塌地,如今更是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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