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從林府出來之後並沒有回府,而是吩咐車伕去廖太太府上。
廖太太府上在柳葉衚衕,離丁字街很近,只隔了兩條街,因此並不難找。不到一個時辰,曹夫人就順利的被廖太太迎進了府中。
“怎好勞煩您老人家親自出來,顯得我是個不知禮數的。”曹夫人笑嘻嘻的,明擺着口是心非。
“你這張嘴,怪道你婆婆最疼你!”廖太太打趣。
一路上曹夫人都是醞釀徐家的說辭,因此對於一開始的好氣氛感到很滿意。
二人坐下之後,丫鬟就上了茶,等到二人寒暄了幾句之後,廖太太就屏退了服侍的衆人,直入正題。
“如何?”廖太太熱切的眼神愣是讓曹夫人心裡一突。
“我不是那有話三彎四繞的人,就直說了。”曹夫人頓了頓,接着道,“徐太太我是見了,可是看她樣子淡淡的。我琢磨着不對,細一打聽人家才透了底。原來永寧侯曾經爲其庶子向徐家小姐求過親,可後來永寧侯夫人帶了世子去相看。徐家不願意沾人家內宅渾水,這才死咬着沒鬆口沒同意,卻沒想到現在外面關於永寧侯府的傳言是沸沸揚揚的。俗話說,人言可畏,徐家怕有心人亂嚼舌根牽扯到人家沒出閣的姑娘。徐家自然也怕牽連到您這裡,所以這親事人家還要再想想。”曹夫人說的明白,可言外之意是徐家想撇清干係,也想提前漏了口風。免得將來有了緣分結兩姓之好,卻因爲流言蜚語而傷了兩家的和氣。
“怎麼還有這種事!”廖太太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沾上永寧侯府的事兒。那家名聲實在是差,當初傳言滿天飛的時候,她還覺得永寧侯府夫人,世子可惜了。可聽了曹夫人的一番說辭,因爲與曹夫人關係融洽。所以自然而然就信了。覺得永寧侯夫人爲着打壓庶子把徐家拖下水有些不厚道。
“不過你老人家怎麼會去徐家小少爺的週歲宴啊?”曹夫人問的是林氏託付她問的。林氏怎麼都想不起來她下的帖子中有請廖姓太太的,也不記得歡哥兒週歲宴上有一位姓廖的太太來過。她對此頗感疑惑,所以纔打聽。
“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廖太太到底是年紀大,見識的多,一聽曹夫人的話就知道是林氏囑託的。
“也不怪人家徐夫人如此。徐家可是世代書香傳家,哪裡見過這陣仗。再說,我還想賺雙媒人鞋穿穿,怎麼也得打聽清楚了不是!”曹夫人和着稀泥。
廖太太被曹夫人說的眉開眼笑,只恨自己的兒媳婦沒有曹夫人這般伶俐:“可真得讓老大家的和你多學學。真真是個有玲瓏心肝的人。”
曹夫人笑着接道:“這哪裡好意思,誰不知道您家的兒媳婦都是大家閨秀,骨子裡透着貴氣。這要是與我久了,還不沾染上這潑辣性子,人見人煩。”
廖太太被曹夫人奉承的通身舒泰,樂呵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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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看着坐在一旁的徐燕,終是將疑惑說了出來:“你可記得歡哥兒週歲宴上有來客姓廖的或是姓樑的太太?”廖太太夫家姓樑。出門亮出夫姓也正常。
這幾天正是一年裡最冷的時候,因此,徐燕也就畏寒地躲在院子裡做些針線,卻不想忙着管家的林氏來了。本以爲只是說話閒聊,卻不想林氏欲言又止的,徐燕這才仔細聽着。卻是問了這樣一句。
“這我得想想,畢竟有段日子了。”徐燕只記得那天人來人往,大家都是一幅喜氣洋洋。互相恭維,互相客套的樣子,哪裡還記得那些太太奶奶,夫人小姐都姓什麼。
好久,徐燕才搖了搖頭。她是真的想不起什麼了。
“要不,問問圓月?那天她一直與我一起。說不定能記得。”徐燕道。
“把她叫進來問問。”林氏道。
徐燕問起圓月,圓月也想了許久,沉吟道:“是不是那位氣質很超然的貴婦人?小姐您不記得了?就是那個馬車壞在巷子口的?”
圓月這麼一說,徐燕這纔想起來,那天手忙腳亂的宴席上好像有個馬車在槐花巷子裡壞掉了,只好進來歇息的太太。由於那天太過忙亂,她也只是在二門口上吩咐了幾句而已,與那位太太只是點點頭,並不曾說話,難道就是那位?
徐燕把當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換來的是林氏的沉思。難道說那位廖太太是看上了徐燕的本人,且沒什麼算計在裡面?
林氏沉吟了一番,到底還是把曹夫人來的目的說了一通。徐燕聽到是有人上門提親,頓時面頰緋紅,低頭不語。
“那沐恩伯是好,可是嫂子總有些顧慮。”林氏話只說了一半,另外一半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可徐燕卻是聽懂了。沐恩伯好,自然就有的是想要與其做姻親的人家,而徐家只不過是當朝四品官而已,那廖太太爲何會選定了她。
徐燕臉上的紅暈退去,冷靜下來。自從永寧侯府內宅的齷齪被她知曉之後,她就一直害怕徐老太爺會一意孤行將其嫁過去。可後來徐家的婉拒讓她鬆了口氣的同時還對徐家漸生暖意。看來她真心把徐家人作爲親人的同時,徐家人也都接受了她。林氏這樣推心置腹的與她說這些話,自然是一片關切之情,她內心感激的同時又害怕沐恩伯府是另一個陷阱。
“我明白嫂子的意思,全憑嫂子做主,我不敢置喙。”徐燕覺得這事兒還得是林氏拿主意,她畢竟做不了什麼,且全家上下都把她的親事看的重,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嫂子就看着辦了,你也彆着急,總不會虧待委屈了你。”林氏知道只有把徐燕的婚事辦好,將來麗姐兒出嫁的時候別人纔不會說這是厚此薄彼。
林氏覺得還是和曹夫人通個信,表示願意相看爲好,畢竟這門親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林氏又去了徐老太爺那邊,卻不想徐老太爺派人去打探沐恩伯府的事情已經回來了。林氏上前詢問,徐老太爺這才娓娓道來。
“那沐恩伯府只有蘇宣這一個主子,自然作爲長輩的廖太太就多有機會插手沐恩伯府的庶務。畢竟那蘇宣沒什麼長輩親人,唯一的姨母,自然就寬和許多。只是那伯府庶務現下里如何不得而知,不過想來應該也查不出什麼。”徐老太爺的意思很明確,不管廖太太有沒有貪銀兩,賬面上肯定是了無痕跡的。
“沐恩伯今年二十有二了,廖太太想必是聽了什麼閒話,也就開始張羅着蘇宣的親事了。只不過但凡是勳貴之家,或是在京都背景家世一流的世家大族有意的,廖太太是無一例外的都拒絕了。說辭也很好聽,說是他就這麼一個外甥,怕世家裡的姑娘嬌慣,愛使小性子,脾氣大,怕到時候蘇宣受委屈。”徐老太爺明顯的嘲諷笑容讓林氏一凜。難不成廖太太相徐家提親是覺得徐家只是小門小戶?
“其實這其中的彎繞我也是纔想明白。廖太太無非是怕蘇宣有了得力的岳家而不記得他這個姨母了。且廖太太一直把持着沐恩伯府的庶務,蘇宣一成親這大權就要給新婦,她這是捨不得了,因此想找個好拿捏的。可她還不想讓人說閒話,就找到了我們家。”徐老太爺臉色不虞。
林氏終究是將其中的彎彎繞繞給聽明白了。徐家在京都名聲不顯,徒有個四品官的職位以及虛無縹緲的聖寵罷了。尤其是待過了年,徐家會啓程去蘇州,只留下徐燕一人在京都,可謂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可徐家的家世作爲沐恩伯府的姻親還算過的去,即便有人嚼舌根,廖太太也能含糊過去,所以廖太太纔看中了徐燕。林氏聽了徐老太爺一番話只覺得累的慌,這樣天天你算計我,我算計着你,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那廖太太恐怕也不是等閒之輩,居然還真找到了她滿意的人家。
“去給曹夫人遞個信兒吧,我們相看。”徐老太爺發了話換來的是林氏的驚訝與不解。
“徐燕快是個老姑娘了,這門親事不辱沒了她。且那沐恩伯確實不錯,雖未見過,卻自覺他不是會被人擺佈的人。只要相看過他不是那種死心眼兒的,想來憑藉徐燕的美貌和聰慧,那蘇宣必是會和徐燕好好過日子的。至於廖太太,怎麼她都不是伯府的人,不足爲慮。”平心而論,徐老太爺的話有道理,也方方面面的都考慮清楚仔細了。林氏也深覺她是太悲觀了些,所以就點頭同意了。
當林氏派了丹桂去曹府遞信兒的時候,曹夫人也疏了口氣,只覺得廖太太這是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人家徐家接了戰書,難道還會怕你不成,恐怕這仗還沒打起來,廖太太就輸了。
要相看的消息傳到了徐燕那裡,她羞澀地笑了,只覺得這世上的事情都是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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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又欠了一更,加在一起一共是八更。下週全部還完,請稍等。不過現在小草要去醫院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