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天就莫名其妙地想要爭一爭。”虎妞明顯聽進了麗姐兒的話。
麗姐兒一聽虎妞的意思,是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弟弟可以四處跑。
“你啊,一根筋。這大冷的天,白天短,黑夜長,正是陰氣重的時候。前兩天還怕撞見不乾淨的東西,這回不怕了?要我說那山裡才陰森恐怖呢,你和你弟弟爭什麼。他願意去就去好了,反正他陽氣重,火力壯!”麗姐兒半是勸慰半是嚇唬。
“我怎麼把這個忘了,還是小姐聰明,想得周到!”虎妞一聽麗姐兒涉及到鬼怪之說,就雙手緊握住麗姐兒的手,滿臉的敬畏。 麗姐兒知道虎妞自從看見渾身是血的安國公之後就特別敬畏鬼神的,所以就對症下藥,對虎妞連哄帶嚇。
“我們去孃親那裡吧,有觀音娘娘在,什麼髒東西都不敢進來。”對非常人只能用非常方法。
麗姐兒帶着虎妞進了內室。林氏正睡着,丹桂在做針線,看見麗姐兒和虎妞攜手進來也不見怪。麗姐兒對着丹桂眨了眨眼睛,丹桂就笑着低了頭繼續手裡針線活,一朵嬌豔的海棠還差最後一片花瓣。
麗姐兒和虎妞都無聲的對着觀音娘娘拜了拜。虎妞嘴脣翕合,無聲的唸唸有詞;麗姐兒則在心裡保佑了闔家之後,就定定地看着白玉觀音像,當作是對藝術品的欣賞。
這尊白玉觀音像是徐老太爺特別吩咐必須要帶上的。當時全府人心惶惶的,趙嬤嬤和丹桂差點就把這事兒忘了。幸好林氏還記得,很是斟酌了一番,才把這白玉觀音像請了過來。自從林氏懷上了歡哥兒,徐老太爺就覺得當時的決定做對了。觀音送子,果然神靈。雖說林氏開始對觀音像還是無可無不可,可在生了雙胞胎不到一年的功夫又再度懷胎。就對擺放在內室的觀音娘娘愈發恭敬起來。要不然也不會在男人們去蜀州城打探的時候,一天三炷香,天天抄佛經了。事實證明,林氏的功夫沒白費,而這白玉觀音也確實顯靈,男人們都安全歸來了。
麗姐兒看着慈眉善目的觀音娘娘,嘴角微翹,做工精細,果然是上好的藝術品。這麼大塊的羊脂白玉雕塑出來,也更顯得徐家有家底。
麗姐兒還盯着佛像看。卻覺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袖子。扭頭一看,是虎妞拜過了,打算和自己悄悄離開。並不想打擾林氏。麗姐兒微微一笑,拉着虎妞的手走了,臨出內室之前又回頭看了丹桂一眼。丹桂依舊在做針線,並沒有擡頭。
“小姐在菩薩面前許了什麼?”虎妞看麗姐兒早早就許完了願。
“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所以我也不問你許了什麼。”麗姐兒一直覺得願望還是不要宣之於口的好。
“還有這種說法?”虎妞詫異。
“當然了!”麗姐兒不知可否。
“怪不得我對菩薩許了什麼都不怎麼靈。原來是我嘴巴太大,都說了出去。”虎妞一臉懊悔。
“你原來對着菩薩許了什麼?”麗姐兒疑惑。
“不要做噩夢。”虎妞的要求真是簡單。
“你和嬤嬤一起睡,還做噩夢?”麗姐兒向來是身邊有了人一起睡就連夢都不做的。
“是啊,還經常驚醒呢。”虎妞有點沮喪。
“是自從上次”麗姐兒問的自然是趙晏殊渾身是血躺在雪地中那次。
虎妞不安地點頭,顯得很驚恐。
看來上次的驚嚇在虎妞身上留下了烙印,最近虎妞雖然看起來正常了。可內心深處依舊是有陰影的。其實虎妞也在驚嚇之後喝過安神湯之類的,大家都以爲她好了,不想現在還受困擾呢。麗姐兒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是用手撫着虎妞的後背以作安慰。
這時冷風掃過,虎頭竄了進來:“我明天要和我爹上山打獵了!”虎頭的聲音明亮而興奮,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
麗姐兒望着虎頭笑道:“你小聲點,我孃親還睡着呢!”又道,“不過恭喜你。趙大叔願意帶着你這個小小男子漢。”
麗姐兒又看了看虎妞的神色,雖說她眼眸中劃過一絲羨慕和悵然。但到底是和善對待虎頭,並沒有爭吵。這就是女孩的侷限吧,即便是虎妞沒有被驚嚇過,也不可能跟着趙老虎上山,不管是從主觀上還是客觀上,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而虎頭得了麗姐兒的告誡,壓低了聲音依舊是歡欣鼓舞地說這說那直到就寢。
第二天,虎頭果然穿的嚴嚴實實地跟着趙老虎上山了,而同去的還有其他的男人們,家裡只留下了徐老太爺。徐老太爺也不閒着,吃過了早飯就在菜園子裡幹活,絲毫不懈怠。
天氣果然是轉暖了,在暖隔裡,麗姐兒能伸出手了。她又把針線拿了出來,溫習以前學的針法。做了大半個時辰,眼睛累,手也累,就直接進了內室看歡哥兒和林氏。再過兩天林氏就要出月子了,而歡哥兒也要滿月了。
“弟弟滿月了,女兒也能借着由頭胡吃海喝一通!”麗姐兒無聊,除了吃就是喝。
“你個小饞貓!”林氏抱着歡哥兒打趣麗姐兒。
“女兒這小身板,也吃不了多少,孃親這就捨不得了。”麗姐兒玩笑。
林氏聽了呵呵笑,懷裡的歡哥兒也隨着林氏大幅度的動作,一晃一晃的,也跟着笑。歡哥兒笑得可愛,吸引了林氏和麗姐兒的注意力,母女倆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麗姐兒捏了捏歡哥兒的小手,不時地又輕輕搖一搖。真軟真小,像個小玻璃人,一碰就碎了。想想自己也是從這樣小長大的,覺得不可思議。
男人們是趁着天亮回來的,這令麗姐兒有些詫異。肯定是沒往深山裡面走,要不然這時候肯定回不來。山路有多難走,麗姐兒閉着眼睛都能想象的出來,雪那麼大,一定是舉步維艱。
“打到獵物了?”麗姐兒問虎妞。
“什麼都沒打到。”虎妞有些沮喪。雖說自己不能去,可到底希望是男人們一行能有收穫。不過麗姐兒還真說對了,打獵也是靠運氣的,哪裡那麼容易打獵物就像拔蘿蔔一樣。
又過了兩天歡哥兒的滿月到了。廚房果然做了不少好吃的,其歡慶程度和過年差不多。徐老太爺抱着被大紅色襁褓緊緊包裹住的歡哥兒笑得合不攏嘴,滿面紅光。
林氏出了月子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十字髻配着一套紅寶石頭面;大紅纏枝牡丹的棉袍,既簡單大方,又明豔喜慶。麗姐兒看着林氏眼前一亮,眼底浸出笑意。徐熹心情更好,已經有三個兒子了,再也不用因爲子嗣發愁了。
虎頭只顧着吃肘子,什麼對他還說都不及吃食重要。虎妞看着弟弟吃相太過難看,不禁有些生氣,卻又不好當着別人面攔着,弄得像自己這個做姐姐的不讓兄弟吃飯似的。趙嬤嬤卻忍不住了,自己一直忙也就沒怎麼管教孫子;兒子兒媳也忙,在教養子女上根本就幫不上忙。
可虎頭這孩子最近確實有些不妥。先不說他偷着進書房看那個渾身是血的人;也不說他非得跟着大人們去山中打獵;就說他的吃相,哪裡像是正經人家的孩子啊,簡直就是個餓了七八天的野孩子。趙嬤嬤臉色不虞,趙家的自然看到了,她也明白婆婆爲什麼不高興,只是一看到虎頭的臉她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這些年來,一雙兒女跟着自己確實吃了不少苦,她實在是說不出狠話來。所以訓誡孩子這種事,還是交給婆婆的好,自己就當作是看不見,聽不見吧。趙家的打定主意,就真的裝起天聾地啞來了。
麗姐兒自然看明白了桌上各人的眉眼官司,她也覺得這虎頭確實得管管,就私下拽了拽虎妞的袖子。
“你就別管虎頭了,他願意怎麼吃就怎麼吃。今天是好日子,別掃了興,我們倆好好吃喝一番,不管別人。”說着就舀起一勺酒釀。
“你快嚐嚐,這可是你娘趙嬸子的手藝,味道不錯。”麗姐兒有勸了幾句。
虎妞到底是被麗姐兒說動了,撇下了虎頭和麗姐兒吃吃喝喝,竊竊私語。
滿月宴之後,趙嬤嬤明裡暗裡開始教養虎頭了。開始虎頭有些心不在焉,頑皮淘氣,趙嬤嬤怎麼說都沒用,最後用了雞毛撣子。虎頭開始也撒撒嬌,耍耍賴,可看見祖母動了打自己的意思,而且爹孃也不吭氣,就明白祖母是要對自己動真格的了。於是,這個精明的小子服軟開始好好的規誡自己了。
麗姐兒看着開始循規蹈矩的虎頭不自覺地笑,有時甚至有點不自在。趙嬤嬤這種做法算不算是泯滅虎頭的天性?麗姐兒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的虎頭自己更喜歡一些,至少吃相不難看。
又過了幾天,家中的女人們開始忙碌了,又要過年了,日子過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