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總是悄然而至,天際的火燒雲太過濃豔,讓麗姐兒時不時地眨眨眼睛。
這幾天來麗姐兒的作息十分規律,早起去菜園,上午讀書臨帖,午後做點針線,黃昏去林子裡撿蛋。
夏季已經過去,雞鴨又恢復了產蛋,竹籃的分量隨着蛋的增加也越來越重。開始麗姐兒細細的手臂還不適應,幾天下來習慣了不少,對於撿蛋這種勞動愈發得心應手。
麗姐兒看着籃子中的蛋,又開始捉摸吃法,煎炒烹炸好像都太沒新意,滷蛋糟蛋也吃了不少,得再想想新創意了。麗姐兒打定主意,提着籃子向廚房走去。
內室中林氏和丹桂正做針線,聽見腳步聲就擡頭朝門看,果然一掀簾子趙嬤嬤就閃身進來了。幾人只寒暄了幾句,趙嬤嬤就步入正題。
“麗姐兒是想吃橘子了,可是老奴那媳婦說是在山上沒發現橘樹。老奴就想着把蜜餞金橙子茶拿了過來,不管怎麼着這味道和橘子還算相近。”趙嬤嬤拿着罐子和林氏說話。
女兒想吃橘子了?自己怎的一點都不知情。林氏讓趙嬤嬤把蜜餞金橙子茶放下就繼續低頭做針線。
廚房那裡麗姐兒對着趙家的說起蛋包飯的做法。開始趙家的不得要領,還有點弄不清蛋包飯的概念。等到麗姐兒說一步趙家的就做一步之後,才漸漸明白這種新鮮做法,新奇食物。
“嬸子先嚐嘗味道。”麗姐兒要趙家的試吃。
趙家的也習慣了這種麗姐兒說自己做然後自己先吃的章程,拿着勺子就吃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麗姐兒看着趙家的神色並不是很好。
“有點淡,不過味道還不錯。”趙家的覺得這種吃食很新奇,可是味道確實擔
麗姐兒馬上想到了這東西得加一點醬料。前世自己不那麼喜歡番茄醬就加比較符合自己口味的辣椒醬。
“本來應該是淋一點醬料在上面的,可是我不直到家裡還有什麼醬料。”麗姐兒說的沒錯,家裡到底有多少種醬料自己確實不知道。最關鍵的是在這裡一年多,自己到現在也沒有看到番茄。更沒有吃過番茄,更談不上製作番茄醬了。麗姐兒明明記得前世時在書上看到中國在兩千年前就有種植過這種植物,可是麗姐兒在這裡卻沒有看到,這讓她多少有些困惑。
“加一點那種甜辣醬?”趙家的也是個美味愛好者。
“家裡有這種醬?”麗姐兒問。
“把辣椒醬用鍋熱一下,加點水再加點糖,想來滋味會不錯。”趙家的已經興奮的忽閃着睫毛動手了。
果然加了甜辣醬的蛋包飯味道好極了。麗姐兒笑了,她又一次找到了一種能讓大家趨之若鶩的新菜式。
麗姐兒拿着食盒回了內室,看到林氏和丹桂還在做針線,忙道:“孃親歇歇吧,女兒拿了好吃的過來。”
林氏和丹桂放下針線。挺着大肚子走了過來,坐在桌邊。丹桂先打開食盒,直直地看着碟子中被紅色的甜辣醬淋滿的不明固體。
“這是蛋包飯。是女兒新想出來的。”麗姐兒忙着推銷。
林氏對於女兒以捉摸吃食爲樂趣的行爲已經習以爲常了,拿起勺子就吃了一口:“這味道真好。”林氏絲毫都沒有掩飾對飲食的驚訝。女兒果然在吃食上有天賦,林氏的胃早就被麗姐兒鋪天蓋地想出的吃食給攻克了。
“那給兩個弟弟也嚐嚐吧。”喜哥兒和樂哥兒長牙之後就不滿足天天以牛奶爲食了,麗姐兒經常喂兩個大寶貝雞蛋羹和菜粥或者湯品。趙家的把蛋包飯做的很軟,麗姐兒想兩個大寶貝一定喜歡。
“孃親來喂。你吃你的。”說着林氏就放下了勺子。
“沒關係的,女兒都吃過了。”麗姐兒也沒說假話,在廚房的時候自己確實吃了不少,“孃親就穩當地坐在這裡吃,女兒想親自喂喜哥兒和樂哥兒。”
林氏看麗姐兒堅持也就拿起勺子又開始吃眼前的新奇食物了。而麗姐兒則拿了一碟蛋包飯直接去了搖籃邊。幸好這時搖籃在榻上,麗姐兒把碟子放在哪裡都不礙事。這要是搖籃還是懸空的。麗姐兒根本沒力氣託着盤子。
麗姐兒把兩個還在躺着卻睜着眼睛的大寶貝給拉起來坐下,又熟練的給兩個小孩子紮上圍兜,接着就拿起勺子舀了一點直接塞進喜哥兒和樂哥兒的嘴裡。兩兄弟明顯對蛋包飯的味道讚不絕口。看着碟子就挪不開目光了。麗姐兒知道這兩個大寶貝是喜歡蛋包飯的,看來他們是要把這一碟子都吃得乾乾淨淨了。喜哥兒和樂哥兒不會說話,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會表達。喜歡什麼事物,他們的一致做法就是盯着看,而林氏和麗姐兒也通過這種方式來弄明白兩個不會說話的大寶貝所表達的意思了。
林氏快速的吃完的面前的飲食。慢慢走到榻邊,接過麗姐兒手上的勺子開始喂兒子們。
“今天嬤嬤拿了一罐子蜜餞金橙子茶。說是這味道和橘子有些相似,叫你解解饞。”林氏一邊喂兒子們,一邊和女兒說話。
麗姐兒聽了啼笑皆非,趙嬤嬤也太盡責了:“這不是快到喜哥兒和樂哥兒的生辰了,女兒其實是想給弟弟們做橘燈當壽禮的。這不女兒就去了廚房想問趙家的山上有沒有橘子,結果趙嬤嬤就誤會女兒想吃橘子了。也怪女兒當時沒解釋清楚。”過兩天就是喜哥兒和樂哥兒的生辰了,說來兩個大寶貝也算是倒黴了。洗三沒大辦,滿月倒是大辦了,可惜卻中途停止了,現在就連這麼重要的抓週禮恐怕也只得在山裡辦了。全家人再盡心也沒有大宴賓客的風光啊,這可是徐家的繼承人,真是委屈兩個小傢伙了。
“是這樣啊,孃親這一下午都心裡都不舒服,總覺得委屈你了。”說到這裡,林氏心裡難受。即便是住在山裡,林氏也想滿足女兒的一切願望,誰家孩子不是手上捧着啊,結果想吃個橘子都沒有,林氏心裡不痛快。
“哎呦,孃親您可不能不舒服,肚子裡的弟弟怎麼辦啊。”麗姐兒最怕的就是林氏哪裡不痛快。
“你怎麼知道是弟弟?”林氏這一胎想要個女兒,徐熹想法和林氏一樣。女兒多乖巧啊,像麗姐兒一樣。再說徐家也有後了,兩個兒子正好。
“女兒是瞎猜的,孃親想給女兒個妹妹?”麗姐兒聽出林氏的言外之意,眉眼彎彎,女寶寶想來更可愛吧!
“你爹啊,名字都想好了,叫碩人。”林氏餵過了喜哥兒和樂哥兒,轉頭和麗姐兒說話。
“這名字好啊,想來妹妹定是個美人。”麗姐兒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不這麼想。碩人,這名字也太過張揚了。雖說自己的名字也低調不到哪裡去,可好歹是沾了生辰的光了。那碩人,也能做名字?
“孃親也這麼想。”林氏笑容明媚。
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父母絕對是天生的一對。
蛋包飯果然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評,其惹人喜愛程度差點超過三個月前的南瓜豆沙餅。可因爲雞蛋的數量並不多,再加上趙家的已經有意識的暗示孕婦生產之後需要的雞蛋數量是巨大的,所以大家也就是嚐嚐鮮,並沒有誰一天三頓的吃,頂多就是隔了三五天裡吃一次而已。
麗姐兒正等待着兩個弟弟的生辰,而這時的徐老太爺卻叫上了徐壽和趙老虎騎了青騾子要繼續往翡翠潭的下游走。原因很簡單,用徐老太爺的原話說就是作爲徐家的一家之主,怎麼也無法忍受自己的曾孫子在週歲宴席上沒有魚。其實冰窖裡並不是一條魚都沒有,只不過那些是留着過年用的,這要是都吃光了,過年可真的就是沒有魚了。
徐老太爺知道路途遠,光靠兩條腿肯定是不行,就把養在牲口棚的大青騾子牽了出來。徐熹認爲老太爺年歲大了,實在不宜遠行,就打算替老太爺去。可老太爺性子倔強,執意不肯。徐熹實在是沒法子,拗不過,也就答應了。
全家女人又一次丟下手裡的活計,開始和麪做餡餅等乾糧給老太爺一行帶上。趙嬤嬤又把十幾個水囊都灌滿,想了想又裝了兩囊酒,以備不時之需。而徐熹和徐福也打算在老太爺出行的這兩天上山打柴,打草,多弄些板栗,酸棗,柿子等等山貨回來儲冬。
徐老太爺都想好了,只要發現有魚,不管大的小的,一定要想辦法弄回來。徐壽和趙老虎水性都好,萬一真的是發現了大湖或者河流,只要不危險,就直接下水抓魚就好。也許是徐老太爺想的太過簡單,麗姐兒卻一點都不看好。首先,這地方有沒有大湖或者河流這就不好說。再者,就算這裡有這樣的地方,誰敢直接下水啊!水裡有什麼東西怎麼辦啊,這個時代環保可不錯,萬一有什麼兇殘的大魚怎麼辦?想到這些,麗姐兒還是勸了曾祖父拿了魚竿等等,萬一用得上呢。至少有了魚竿在,曾祖父就不會馬上讓人下水。
就這樣在一家人不捨的目光中,徐老太爺一行騎着青騾子消失在升起的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