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古怪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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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古怪

第228章:古怪

小舟輕輕盪漾着。

船艙之中,燕煌曦與殷玉瑤並排而臥,旁邊躺着兩個幼子。

“瑤兒……”燕煌曦低低喚了一聲。

“唔……”殷玉瑤含含混混地答應——連日車馬勞頓,她確實有些累了,況且,身處自小熟悉的環境中,她也不由鬆馳了神經,任由倦意包裹身心。

眼見着她漸漸沉入憨眠,燕煌曦撐起身子,悄無聲息地走出船艙,一葉小筏子划來,將他引向岸邊。

幽碧叢林間,六月的陽光穿透葉隙,灑下無數光斑。

“福陵那邊的情況如何?”盯着劉天峰,燕煌曦沉聲開口。

“事情……”劉天峰的神情卻有些遲疑,“事情很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末將派人,悄悄前往福陵,見到了福陵太守葛新,問及郡內泰親王殘部之事,葛新細細告之,並遣衙役與前去之人,同往其出沒處查看,可是對方似乎早已得到消息,隱蹤匿跡,讓前去之人撲了個空。”

“哦?”燕煌曦的眉頭高高皺起。

“不僅如此,末將的屬下,還在福陵郡內,發現了……北黎郡人的蹤跡……”

“北黎?”燕煌曦心中微微一緊——若說這些年來,他心中有何愧疚之事,便是這北黎了——現在的北黎,便是當年的黎國,自大軍東歸後,燕煌曦將整個黎國改爲北黎郡,由商達協助原黎國皇后文定慧治理,幾年來倒也風平浪靜,可是這會兒,怎麼會有北黎的人,在福陵郡出沒呢?

一時之間,君臣二人都沉默着,唯有幾許細細的薄風拂過,吹得頭上樹葉吟吟碎碎地響。

“皇上,”劉天峰細細瞅了瞅燕煌曦的面色,“要……派人去觴城瞧瞧嗎?”

“……不必了。”良久,燕煌曦搖搖頭,嗓音低沉,透着幾許蒼涼,“這件事,且由他去吧,還有,千萬不要走漏消息,尤其是在皇后跟前。”

“是。”劉天峰聆命,又道,“那福陵郡,皇上……要去嗎?”

“去,朕帶一支騎兵,星夜趕往,後日即回。”

“若皇后問起……”

“你只說朕領人上山行獵便是,其餘不用多言。”

這一次,劉天峰卻選擇了沉默——倒不是他不願從命,而是依娘娘的聰明,只怕不難揣度出事情的內裡究竟。

太陽偏西之時,殷玉瑤睜開了惺忪睡眼,從半敞的船窗裡望出去,只見一湖煙波盈盈,被空中的晚霞塗抹得如夢似幻。

燕煌曦躬着身子進來,便見她託着腮兒,靠在小几上發呆,當下湊近前去,壓低了嗓音道:“想什麼呢?”

殷玉瑤的眼珠兒慢慢轉了兩轉,方慢擡了下頷瞧他:“幾時了?”

“戌時三刻。”

“哦,”側過身子,殷玉瑤抱起小承宇,輕輕拍了拍,狀似隨意地道,“這小傢伙,睡得倒是踏實,幾個時辰了,沒吵沒鬧。”

從她懷裡接過孩子,抱在胸前,燕煌曦擡手在那小臉蛋上掐了兩把,誰想小承宇一咧嘴,竟“哇”地哭了。

“瞧你,闖禍了吧?”殷玉瑤不滿地生嗔,伸手將孩子抱回,輕輕地哄逗着,很快,小承宇不哭了,但也不肯睡覺,大睜着雙眼,骨碌碌地瞅着自己的爹孃。

殷玉瑤輕聲哼哼,逗弄着孩子,燕煌曦在旁看着,窗外的霞光慢慢黯淡,深黛色天空中,一輪瑩月顯得愈發清晰……

“你怎麼,還在這兒?”忽然,殷玉瑤擡頭,輕描淡寫地掃過燕煌曦的面龐。

“什……什麼?”燕煌曦的目光卻有些閃躲。

“你不是有要緊的事,急着辦麼?”

燕煌曦神情一凝,那句“你怎麼知道”,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沉默良久,他才緩緩地,緩緩地站起身來。

“早去早回。”

在他最後邁出船艙的剎那,背後的女子,安靜吐出四個字來。

安靜,真地很安靜。

夜風捲起男子玄色的袍角,劃出幾道淺弧後,歸於沉寂。

……

嗒嗒,嗒,嗒嗒嗒……

迢遞官道上,響起多年不曾再有的驚急馬蹄,有驛卒揉着惺忪睡眼,提着明晃晃的燈籠走上角樓,欲查探究竟,卻看到數十飛騎,從山林間一晃而過——

沿着燕雲湖一路往北,便是福陵郡。

燕煌曦領着騎兵,快馬加鞭,在凌晨時分,馳至郡府,未及休息整頓,直奔泰親王王府。

王府坐落在郡府東城,佔地頗廣,外圍共有五條大街,十來道大小院門。

將衆士兵分成四隊,從各個方向包圍王府,而燕煌曦自己,單槍匹馬,揚鞭直取王府大門。

微薄晨光中,黑漆大門上的銅鎖,反射着淡黃色的光。

冷眼看了片刻,燕煌曦打馬近前,長劍一揮,已然將銅鎖斬落,厚重院門應聲而開,陰溼氣息和着微冷的晨風吹出,直撲在燕煌曦臉上。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隨即銳眸一閃,打馬跨過高高的門檻。

踏上青石甬道,擡眼便見一面寬大的照壁,上面竟隱隱刻着一條龍,但不知何故,似乎沒有雕鑿完成,只是個初胚。

扯扯脣角,燕煌曦勾起抹冷笑,心中鬆懈多時的弦卻驀地繃緊,常年培養起來的危機意識告訴他,這座宅第中,必有古怪。

繞過照壁,便是一排六開間的正廳,廳門上也落了鎖,門外的石階之上,鋪滿黃色的枯葉,廊下結着一面面蛛網,顯出多日未有人跡的荒涼。

默了半晌,燕煌曦正欲調轉馬頭往後院去,忽聽得那廳內“吱吱”一聲響,似老鼠在叫,似乎又不是。

墨眉一掀,燕煌曦再不遲疑,翻身躍下馬背,一掌揮出,兩面雕花門扇應聲而碎。

是時晨曦未明,幾抹淺光投入廳中,映出滿地灰塵。

五年了。

昔日客似雲來的泰親王府,如今已是門可羅雀,罕有人跡。

可是……燕煌曦仍舊敏銳地嗅出,空氣中那一縷新鮮的燥熱。

或者,是外來者留下的味道。

但他只是停在了門前,再沒有進去。

“皇上……”劉天峰繞過照壁時,看到的便是那一抹沉凝如山般的人影。

收斂了滿眸寒氣,燕煌曦慢慢地轉過身。

“福陵郡守來了,就在外邊候着……”

“傳他進來。”燕煌曦低聲命令道。

少頃,福陵郡守葛新躬着腰步進,在燕煌曦面前跪下,神色恭謹地道:“微臣拜見皇上。”

“平身吧,”燕煌曦嗓音沉穩,目光深凝着他的面容,觀察着他每一絲神情的變化,“丞相洪宇,是你的老師?”

“是。”葛新起身,從容不迫地答道,“微臣不才,是丞相最不成器的弟子。”

燕煌曦笑了笑,又道:“在此處任郡守幾年了?”

“三年。”

“三年?如此說來,是泰親王事發之後?”

“是。”

“泰親王殘部在暗地裡活動,你是如何知曉的?”燕煌曦的雙眼忽然一厲!

葛新心中一咯噔,迅疾平復心緒,仍然坦然無畏地道:“是微臣推測的。”

“推測?”燕煌曦龍眸微眯,兩眼在他身上掃來掃去,“葛新,你的膽子着實不小啊,僅憑個人臆測,就敢寫成奏摺貿然上奏,就不怕朕治你個欺君之罪,將你滿門抄斬?”

“微臣雖是推測,卻也有真憑實據?”

“真憑實據?在哪裡?”

“就在這座宅子裡。”

“哦,”燕煌曦面色稍稍和緩,“且細細說來聽聽。”

葛新整整衣衫,一臉不慌不忙:“其一,泰親王王府空置四年有餘,周邊街道卻乾淨整潔依舊,顯見得有人暗中照理;其二,皇上請看這院子裡的花草……分明有近期整剪的痕跡。”

燕煌曦轉頭看了看,不說話。

“其三,是稅收。”

“稅收?”燕煌曦一驚,“這泰親王府有沒有人暗中活動,跟稅收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葛新笑了笑,“微臣是從前任郡守楊君縝手中,接過福陵郡的,當時微臣便查過,福陵郡每年稅入三十萬錢,可是幾年下來,微臣暗地裡查訪,方知實際稅入每年六十萬錢……也就是說,有三十萬錢不知去向,楊君縝本是泰親王的親信,那三十萬錢去了哪裡,不言而喻,可問題在於——自打微臣任職以來,每年仍有三十萬錢的稅入,不知去向,皇上且想一想,如此大宗的錢款,被什麼人拿走了?”

看着這個身高不及中人的男子,燕煌曦愈發心驚——長久以來,他一直覺着,自己已是聰敏之極,不曾想,這天底下有心之人,從來不止他一個。

葛新點到爲止,也緊緊地閉上了嘴——對這位皇上,他雖說從未謀面,可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他的性情,諳識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朝陽已經上了院牆牆頭,熾金的光灑下來,給頹廢的院子增添了幾許生氣。

擡頭朝天空裡看了一眼,燕煌曦忽然轉身便走。

“皇上,”劉天峰提步追上去,“這裡的事情——?”

“交給葛新吧。”燕煌曦拋下一句話,人,已經過了照壁。

雖然只是短短一面,但他已經無比確信,福陵只要有這個人在,那些泰親王的殘部,絕對翻不了天去。

劉天峰卻有幾分摸頭不知腦,轉頭朝立在原地巋然不動的葛新看了一眼,這才飛步離開了泰親王府。

日暮時分,燕煌曦趕回了燕雲湖,換好衣衫,才往湖裡去尋殷玉瑤。

小舟中時光靜好,殷玉瑤手裡抱着承宇,身旁睡着承寰,一雙麟兒安泰異常,燕煌曦那顆微微躁動的心,剎那便平靜了。

“回來啦?”擡眼瞅見靠在門邊兒的人,殷玉瑤微微淺笑。

“嗯。”燕煌曦答應着,慢慢兒走進,在她面前蹲下,凝眸看着承宇,目光中滿是少見的溫情與寵溺。

“你抱抱,”將孩子塞到他懷中,殷玉瑤掩脣打了個哈欠,“陪他們一天,累得我骨頭都軟了。”

“做什麼不讓佩玟他們來幫你?”燕煌曦一面逗弄着小承宇,一面言道。

“我……”殷玉瑤想說什麼,卻忽然打住話頭,只因爲她後邊兒那句話,不妥。

她想說,我想多陪陪他們。

可是這話,分明帶着些……不祥的意思,自然是不說出來的好。

船艙裡的氣氛就那麼凝住了。

“對了,”忽地翹脣一笑,殷玉瑤言道,“我讓冉濟他們去抓了些新鮮的銀魚,今晚我們去岸邊,星夜烤魚如何?”

“你讓冉濟去抓魚?”燕煌曦卻亮了眼,忍不住訝呼,然後忍俊不禁——一想起冉濟那五大三粗的模樣,再想想他抓魚的狼狽樣,讓人不開心都很難。

“怎麼?”殷玉瑤右手支頤,調皮地眨眨眼,“有什麼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燕煌曦連連點頭,“早知道,就讓他多抓一些,帶回宮裡去吃。”

“回宮?”蛾眉微微聳動,殷玉瑤的笑一點點凝固,“要回宮了麼?”

燕煌曦瞅瞅她:“你的意思呢?”

“回宮……就回宮吧。”殷玉瑤垂下了眸子——這趟莫名其妙的南巡,給她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感,趁早結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煌曦,你巴巴兒跑這麼一趟,到底是爲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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