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話不說,右指一點,將自己畢生制符師技藝盡數傳入她的腦海。
“就算是我,現在也只能製出中品符寶。好好消化一下我傳與你的陣法、制符之術,其實你現下最重要的還是修煉。”他凝眉一看,“你晉了兩層修爲?”
難道他們這一族一旦褪皮、結繭便可以逾級修煉麼。
ωwш ●тт κan ●co上回是煉氣五層,現在已經是煉氣七層的修爲,洪飛雪心下大喜。
“大叔,我是煉氣七層的修爲了。頦”
“七層……”
他整個人凝住:這丫頭能越級修煉,竟與她一樣。立時,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卻拼命壓抑,他一伸手,抓住她的手,她體內的靈氣充沛,是的,她是煉氣七層,這樣的修爲還是太低了夥。
她怎麼能越級修煉!難不成與她的承繼的血脈有關。
“我在你房間增大時間禁制,你可以在裡面繼續修煉,能儘快提升修爲。”
一比一萬如何?外面一天,她房間裡過了一萬天,這樣一來便是幾十年的時間,足夠她安心修煉。
“謝謝大叔。”
笑容甜美,望着他時,心裡涌過一陣溫暖。
“丫頭。”他說:“把這絲分一半給大叔如何?”
“大叔要,都可以拿去。”
以她的性子,爲了出來怕要把繭捅破,如此一來,絲就會斷,也就毀了。
自己留着也無甚大用,倒不如給大叔拿去。
洪飛雪想到自己是蠶一樣的種類,立時驚道:“大叔,下次日不會變成蛾子吧,然後……然後……”
“然後什麼?”
他好奇地追問,看着她一臉的驚慌,實在想不出她會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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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我不會像蛾子般生一大堆蠶卵吧?”
他怔愕,只片刻,他暴發出震破蒼穹般的笑。
這笑聲哪是洪鐘,簡直就是驚雷。
洪飛雪又氣又惱,她可是很認真的,想着自己也許給蠶一樣產卵,她就覺得噁心,腦海裡冒出的都是一連串奇怪的景象。
“丫頭,你不是蠶,你是人。”
“可是大叔,人不會褪皮、結繭……”
她是人,怎麼把蠶做的事幹了,她就是一隻蠶妖,偏偏大叔還安慰她,說她是六界之內最尊貴的血統。
不信,打死她也不會相信這件事。
鍾雄伸出手,輕柔地拍着她的後背:“丫頭,不會……哈哈……不會,你別擔心,就算將來你做母親,那生的也只是人類,不會是蠶,更不會是蟲……”
她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問出這等好笑的話,簡直快把他的肚子笑疼了。
洪飛雪瞪着眼睛:你笑,你再笑……
鍾雄強自忍住:“這絲可是天寶級的煉器材料,你真要送給我?”
“是!是,當然是真的。”
他再笑,她可就真的惱了。
“不,大叔只要一半,另一半可以煉成仙器或仙寶,你想要什麼?”
“我要仙器,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顯眼?”
“給你煉一件女兒家頭上用的絲帶,或是腰帶,又或是一件小衣……”
“能不能又做腰帶又做兵器?”
“化鞭帶如何?”
一聽這名字,就是可以化成鞭子的腰帶。
“好。”
“煉成之後,你莫帶在身上先收起來,你現在的修爲太低,待你日後成了元嬰修士再使不遲,只是那時,你也要小心使用。”
在人類修士裡,擁有一件仙器是件很誇張的事,這仙器應是屬於仙界之物。
“大叔,我記住了。”
鍾雄進了廚房,連吃了幾大盆食物。
洪飛雪憶起他問起自己第一次褪皮的事,她換下身上的小衣、短褲等物,又拿出用褪皮煉製的儲物袋進了廚房。
“大叔。”她看着手裡的東西,鍾雄當時說洪安民“暴殄天物”也許這東西對他有用,自己跟隨鍾雄幾年,受益匪淺,會煉丹,還學會了煉製法寶,甚至還學了三種大叔自己琢磨出來的佈陣大法,現在又有了大叔相贈的制符術。
就算這些她不一定都如大叔那般學得好,但是多少人一生都夢想不來的造論。
“這是我第一次褪皮練成的,大叔拿去煉需要的東西。”
鍾雄接過儲物袋又一套小衣小褲:“我幫你再煉一個能裝靈氣的瓶子。”
“辛苦大叔了。”
“你還是太弱,儘快修煉吧。”
“藥材甚多,我再給大叔煉黑白丹、五味丹。”
既然他喜歡吃丹豆子,她就多多的煉。
她越來越能純熟地操練火靈符,拋出一張火靈符,爐火一跳,她將十份陰陽丹藥材倒入煉丹爐。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
又煉成了
tang一千餘粒陰陽丹。
洪飛雪入了藥材庫,選出了五行丹需要的藥材,連續配了幾十份,現在她煉一爐丹藥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但丹藥的質量卻是越來越好,她覺得在這反覆的煉丹中,她應該算得上是一個五六品的煉丹師,當然這些都歸功於鍾雄無私地將他的煉丹傳承傾囊相授。
煉器房裡,鍾雄用蟠龍骨與洪飛雪第一次褪下的皮,成功煉製出了一隻瓶子,這隻瓶子乍一看像是尋常的花瓶,可瓶口卻多了一個漂亮的塞子,上小下大,乳白色的瓶子上竟有一枝栩栩如生的紅梅。
“大將軍!”鍾雄一聲驚呼,眨了一下眼睛,似有什麼從記憶深處紛至沓來,一瞬即逝,他呢喃道:“難道是我太想念昔日故人,所以不經意間在這聚靈瓶上繪下了大將軍的幻相。”
可是早前,他接過洪飛雪的儲物袋,有一個儲物袋就有一枝梅花。
那是一枝帶有傲骨的梅花。
世間幾萬年不曾有冬天,沒人見過梅花,那是不可能繪出來的。
這,許就是巧合罷。
也許是有人想繪桃花,卻誤繪成了梅花呢。
桃花不過是媚/俗之物,豈能與大將軍的傲骨、風姿相比。
大將軍的俊美早已壓過了世間所有的花。
蒼原大陸已經有幾萬年沒有冬季了,梅花亦有數萬年未曾開放,那殘留在荒原大陸的梅樹,怕已經滅跡了。
而冰雪界香雪海中的梅林,早已經陷入沉睡中,幾萬年未曾甦醒過。
大將軍去了哪兒?
鬆先生、竹先生又在何處?
他踏遍了冰雪界的每一個角落,再也尋不到故人的蹤跡,就連昔年冰雪宮的侍從、侍女都消失無蹤。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當年到底在冰雪界發生了什麼。
他們就像一夜之間突然就不見了。
他用力一嗅,就聞到一股丹藥的味道,“這丫頭是個煉丹人才,短短几年便是七品煉丹師。”
她到底是那人的轉世?否則爲何她能在幾年之內,煉丹術越級攀升。
他沒有告訴她,他讓她炒的黑白豆是六品丹藥,更沒有告訴她五味豆其實是七品丹藥。
他原就是想讓她煉些丹藥給自己吃,就當是吃花生米,那時候她只要煉一品的凝靈丹又或是二品的築基丹、固基丹皆成,可這丫頭還真是聽話,硬是把他要的黑白豆給煉出來了。
他當時心頭的驚詫,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她在替他煉丹,他就爲她再煉幾樣法器、法寶。
三三與銀霸出門了,戰將府越發寧靜。
鍾雄與洪飛雪各自忙碌着。
*
這天,洪飛雪再次煉完了兩千粒陰陽丹、兩千粒五行丹。
砰!
似重物落在大殿,振得大地都爲之一抖。
砰!
又是一陣聲響,整個戰將府又是微微一顫。
洪飛雪出了大殿,卻見三三與銀霸正歡欣鼓舞地跳躍着。
地上是一頭極大的海蛟龍,細看之下,竟然是一頭八階魔獸。
“三三、銀霸,你們……”
三三發出了一聲響,看到洪飛雪一臉茫然,才知道她聽不懂它們的話,心下一急,努力地比劃起來,突地靈機一動,縱身一竄飛向洪飛雪,她立時感覺到一道熱光從眉心處涌處,那是萬千動物語言。
天啦!
洪飛雪來不及消化,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鍾雄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已經昏迷的三三,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混賬,你幹了什麼?”
“主人饒命,三三是把萬千動物語言傳授與她,從今往後她就聽得懂所有動物的話。”
鍾雄一把拋開三尾狐,冷聲道:“東西太多,她未必承受得住,我得幫她把識海整理一下。”他化成了一道流光進入洪飛雪的識海。
洪飛雪的識海內,一個與洪飛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人虛影正昏睡着,這人影是模糊的,若是洪飛雪結丹,識海內就會出現一枚內丹。
三大竅穴的所在:小腹丹田,胸口氣海,腦部祖竅,而識海便位於腦部祖竅之內。
對於不同的修真者,情況又各不相處,有的人結丹之後,內丹便儲存在丹田,而有的則存儲於祖竅,更有甚者內丹存在於氣海,無論是哪兒,結丹時內丹所呆的位置便是結嬰時元嬰所居之處。
看着洪飛雪識海里的虛影小人,鍾雄知道,那是洪飛雪將來存儲金丹與元嬰的地方,這個地方很重要。
現在,識海里的虛幻人影是洪飛雪形成的世界,在昏睡的小人虛影旁,周圍有各種各樣動物的聲音,還有各種丹藥的虛影,亦有各式符籙、符寶的虛影。
鍾雄打了個手訣“符籙、符寶歸位!”若干符籙、符寶虛影紛涌而至,他虛空畫了一組小櫃,“符籙入!”所有符籙進了其間一
個小櫃中,他再道一聲“符寶入”,符寶就進入了另一個小櫃。
他望了一眼虛空,繼續變換着手訣,“陣法歸位!”在他手中虛化成影,他再裝入另一個小櫃。
如此往復,他仔細地整理了這些訊息,就連三三傳授的萬千動物語言也被他整理進一個小櫃。
如此整理完畢,他盤腿坐在識海中洪飛雪的身後,“丫頭,放鬆,大叔幫你整理記憶與訊息,所有記憶聽候調令。識海如太極,始生兩儀爲陰陽,左腦爲陽,右腦爲陰,陽即爲帥,陰即成將,諸多修煉功法入陰位!”他一點指,喊一聲“入”,修煉功法虛影頓入小人右腦,又有符籙、符寶等訊息一一歸入陰位。
調整完畢,他又道:“七情六慾皆在心,三魂七魄護陽帥。訊息記憶入陰位,意識神智入陽位。”
識海小人從早前的昏睡到後來的漸次甦醒,從前面的迷茫到眸光清明。
鍾雄整理完洪飛雪的識海,識海之內已復清明,化成一道光亮退出識海。
地上的洪飛雪也緩緩醒了過來,對她而言,先前的一切都像一場夢,可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鍾雄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件事。
“大叔……”
“丫頭,因你褪皮、結繭之故,結丹之後會與常人不同。”他掏出一條腰帶,又一件漂亮的紅梅瓶,“這是化鞭帶、聚靈梅瓶,我已經在瓶裡裝了一瓶的靈氣,足夠你吸食一陣,你把鮮血滴入化鞭帶與瓶上。”
洪飛雪咬破手指,將血滴上,他打了一個手訣,“會分神識麼?”
她茫然搖頭。
他手指一點,洪飛雪立時就會了,這是他贈送的分神識之法,但凡是自己緊要的寶貝,修士們都會烙是一縷自己的神識,她盤腿而坐分了一縷神識出來,擡手打入化鞭帶,又分了一縷打入聚靈梅瓶。
他拿出一套衣衫,“這是你第二次褪皮所煉的小衣、小褲,還剩了些褪皮,我留下做煉器材料。”
這是一套肉粉色的衣衫,衣衫是個無袖短褂,有點像現代社會的女式運動長背心,不太長,小褲是個繫帶的短褲,瞧着也像現代社會夏天女孩穿的短褲。上面皆有白色的網狀紋路,乍一看會以爲是方格紋花樣,細瞧之下會發現那是用絲煉製成的。
鍾雄是用了她褪皮的一半煉製成的,式樣、輕薄度皆比洪安民所煉之物好出不少。
鍾雄道:“這套小衣算是防禦性下品仙寶,因用你的褪皮所制,能與你產生共鳴。每穿一段時間,你便用靈氣、靈液滋養。”
“大叔,謝謝你。”
“傻丫頭,你不是替大叔炒了好些豆子。”
洪飛雪的目光停留在海蛟龍皮上,“三三、銀霸,你們從哪弄來這麼一條海蛟龍,還是八階的。”
三三跳了起來,又蹦又跳地道:“我和銀霸經過一處地方……”
洪飛雪驚叫一聲,一把拽住鍾雄,“大叔,我聽懂三三說話,我聽懂它說話了,我居然聽得它說話……”
三三瞪了一眼:“雪兒,是我傳授你的,你忘了我剛纔把萬千動物語言傳授給你了。”
她是一隻碧眼三尾白狐,而她晉階慢,用鍾雄的話說:越是晉階慢的靈獸,將來幻化成人越是厲害,若修煉成仙,也是等級最高、法術最強的。
銀霸冷聲道:“要不是將軍,你就把我主人害死了。”
“去去,那萬千動物語言可不是容易聽懂的,我哪知道她承不住,她現在不是沒事了。”
兩人爭辯了幾句。
鍾雄已經蹲下身子查看海蛟龍,“魔族試煉地已經開啓。”
這條海蛟龍絕不是生活在魔族試煉地的,更不是上次關閉試煉地時不願離開,或是錯過離開的,根本就是此次新進來的。
他站起身:“丫頭,挑一些你喜歡的東西離開此地吧。銀霸已經找到了另一條離開此地的出口。”
“大叔是說只要我看中的,都可以拿嗎?”
“是。”
她心下一陣感激,他對自己恩同再造,她又豈是無情之人。
“大叔,我這就去把爹孃接來,你放心,他們不會亂說的。我娘燒的菜比我做得好,我讓娘給大叔多做一些好吃的存着,還有我爹,他很會煉丹的,不像我只會炒黑白丹、五味丹,我讓他給大叔多多炒些豆子。”
他不願有外人進入這裡,但既然是洪飛雪的意思,他不阻撓。
三三蹦跳着叫嚷:“你們聽我說!我和銀霸看到一個人類元嬰修士圍攻這條海蛟龍,海蛟龍死了,那人類元嬰修士受了重傷,銀霸衝出,我便飛快將它裝到了金鈴鐺內。外面進來好多魔族修士,他們強奪藥材、見人就殺,專吞凡人的魂魄,吃修士的內丹、元嬰……”
洪飛雪走近銀霸,那個受傷的人類修士,不知道是不是柳青青,不曉得父母有沒有受傷,“銀霸,快,帶我去玄機谷,我要去接我爹孃。”
洪飛雪爲哄銀霸高興
,端了一盆食物:“你快吃,吃了接我爹孃去,我娘來了,給你做好聽的。”
銀霸果然高興,一口氣吃完,帶着洪飛雪急馳而去,三三大叫一聲:“我也要去。”
還未跑遠,就被鍾雄一把扯住尾巴:“你去哪兒?留下來看家,我到外頭去打些獵物回來,五千年的時間,不儲存到足夠的食物,我們都得餓肚子。”
三三掃了眼滿大殿的魔獸屍體。
鍾雄冷哼道:“就這些麼?怕是五百年不到就被你吃乾淨,這些天你吃得比我還多。”
三三道:“不是我吃的,是銀霸,那傢伙胃大,我吃一盆,他就能吃三盆、四盆。”
吃得最多的那個不說,就說它,它哪有那樣好吃。
銀霸去過一次,一路飛奔,一個時辰後就進了玄機谷一線天,身後傳來一個大喝聲:“有魔修襲擊!”
音剛落,一擡頭見是洪飛雪,四目相對,那驚慌的少年抱拳道:“是洪姑娘。”
“我爹孃可在?”
那少年道:“幾天前,有魔修闖入這裡,凡人死得差不多,我師尊受重傷,洪丹師爲保夫人,也受傷了。”
洪飛雪一轉身,快速與父母住的地方奔去。
立時有人出來,那少年抱歉地道:“是我弄錯了,來的是洪姑娘。”
銀霸在洪安邦夫婦住的茅屋前停下,趴在地上一臉溫順。
洪母見洪飛雪一來,喚聲“雪兒”便哭了起來,“你爹受傷了,他是爲了保護我,被一個魔修用法器傷的,傷口很深,我……”後面的話,淹沒在一片哭聲中。
洪飛雪走到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父親,低聲道:“娘,你收拾一下,一會兒跟我離開此地,我帶爹去療傷,那位高人前輩一定會有法子。”
“我馬上就收拾。”
洪飛雪取了筆墨,很快照着銀霸所述繪了一個簡易的地圖,待她繪好,洪母已經扶了洪安邦出來,洪飛雪將洪安邦扶上了牛獅獸背上。
有幾個玄機宗的弟子奔了過來:“洪姑娘,你這是……”
“我爹受了重傷,我要帶他離開這裡。這幾年,我跟着一上高人前輩,得他指點,我知道離開這裡還有一條路,我把地圖畫出來了,勞你們轉交給柳前輩。洪飛雪感謝各位這幾年對我爹孃的照顧!但願我們還有重逢之日,告辭!”
她拿着一根繩子,這是一件中品法寶,將自己與父親綁在一處,一家三口上了牛獅獸,洪飛雪道:“娘,你一定要抓緊父親身上的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鬆,直到我們到了目的地。”
“雪兒,我記住了。”
她低下頭,對牛獅獸說了一聲:“我們快回去,讓我娘給你做好吃的。”
牛獅獸“嗖——”的一聲化作離弦的箭。
他們一家三口剛離開,柳青青便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了,是那頭牛獅獸,就是它一出現,她辛苦獵殺的海蛟龍就被奪了。
“攔住它!”
然,牛獅獸已衝出了一線天,消失在視野。
孟小蝶向前,將一張紙捧遞到柳青青面前:“師尊,這是洪飛雪留下的,說得她跟隨的高人指點,離開此地還有一條路。魔族試煉地的出口不能走,那裡進入太多的魔族修士,我們……”
若從魔族入口出入,定會成爲魔族修士擊樣的對明。
柳青青接過地圖,這是什麼地圖?
她想大罵,更想大喝,一看這地圖畫得太過簡單,連個標誌物都沒有,這五年他們住在此處,也只敢在方圓二十里範圍活動,超過這界限,便有其他的人類修士,稍不注意就會惹來性命之危。
“愚蠢!既然她知離開的道路,你爲什麼不攔人?”
“師尊,洪丹師身受重傷,洪姑娘要帶她父親去療傷。”
“他們一定有更安全的去處,追!”
柳青青不顧身上有傷瘋狂追了出來,然後蒼茫的大地上哪裡還有洪家三口的身影,她用神識一掃,道:“往蜘蛛洞去了,走!”
*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如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臉上。
洪飛雪一手緊拽着牛獅獸的繮繩,一手抓住母親的手,母女二人緊緊護住中央的洪安邦。
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天啊!誰來救救我們,救救我未出世的孩子!就因爲我們王家與沈家是世仇,他就把我們抓來做祭品,孩子何其無辜,上天啊,你睜眼看看吧……”
不敢停留,也不曾停留。一個時辰後便進入了蜘蛛洞,牛獅獸一縱身躍入雪海之中,濺起雪潮數丈高。
這一躍,直震得洪母的心險些沒跳出來,而背上的洪安邦因這一躍,傷口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竟快速睜開了眼,觸目之處竟然是一片蒼茫的冰山雪野。
“雪兒,這是……”
“爹、娘,這就是那位高人所住的地方,我帶你們去他住的府邸療傷。娘,這裡很
快就要關閉了,我想在離開前,替那位前輩做些吃的,爹若是傷好了,就幫他煉些丹藥,那位前輩喜歡把丹藥當豆子吃,還喜歡用丹藥下酒喝。”
很快到了戰將府。
洪母下來,呆愣地審視着四野。
洪安邦身體虛榮。
洪飛雪尋了一瓶凝靈丹,“爹,我扶你去房間治傷。”
她選了自己房間隔壁的一間,將父親安頓下來。
洪安邦呢喃道:“此地靈氣充足,是雙廟鎮的數十倍,不,怕是一百倍也有了。”
洪母笑道:“這次都託了雪兒的福。”轉而低聲道:“只是……雪兒把我們帶來,怕前輩會不高興?”
“娘,我之前與前輩說過的,他沒有反對。我去取些吃的來,你和爹先吃些東西,一會兒爹療傷,娘就和我來做飯。高人前輩喜歡美食,我做的又不如娘做的好,娘可得多多給高人前輩做吃的。”
洪飛雪給父母取了一大盆的食物,看着他們吃過,與母親一起拾掇大殿上的海蛟龍等魔獸屍體。
竈裡不需要看火,丟一張火靈符就可。
洪母看得直愣:“那一張符就可以做飯了?”
洪飛雪勾脣笑道:“大叔前輩很厲害,他會煉丹、制符、還會煉器佈陣,這些火靈符都是他制的。我在這裡做飯,每次都丟一張火靈符就可以了。”
洪母看了一眼,拿了一個大木盆往大殿移去,很快就將那些小魔獸拾掇出來。
洪飛雪學着上回鍾雄的樣兒,在海蛟龍的頭上劃了一道口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海蛟龍的皮完整剝下。
洪母看了眼女兒,“雪兒,娘與你說個事兒。”
“娘,你說。”
她凝了一下,爲難地道:“這三年,娘從煉氣期一層已經修到煉氣四層。”她咬了咬脣,“你能不能與高人前輩說說,我……想學制符。”
洪母三年的修煉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又得洪安邦指點,修煉得穩紮穩打。
“娘要學這個?”
“是啊,學一樣也是好的,你爹會煉丹,要是我學會制符許就齊全了,哦,你二叔會煉器的。什麼還得自家人會纔好。”
求人不如求己,若是這些修煉資源自家人都會,也不會辛苦賺靈石到外頭去買。
“娘,我也會一些,只是沒制過符。”她想了一下,凝足力道,學着鍾雄的樣子,用手一點,制符的訊息紛至涌入了洪母的眉心。
洪母的身子顫了一下,“待我得空,我就好好練習。”她將一盆子東西送回廚房,下了鍋後又出來,“雪兒,我們來的時候,聽到一個女人大哭,你能不能救救那個可憐的女人?在這世道,女人孩子最是無辜,也最是可憐。”
直到現在,那女人無助哭聲、吶喊聲還在洪母的耳畔迴響,讓她無法忘卻。
洪飛雪不忍拒絕母親,“娘,帶來又如何?這裡是冰雪界,再有些日子就是我們也要離開,高人前輩說這裡一旦關閉,外頭進來的人但凡能動、有生命的東西全都化爲齏粉。在這裡關閉之前,我們一家也是會離開的。”
“雪兒,你就救救那個可憐的女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吧。”洪母到底是一個善良的凡間女子。
在洪飛雪與他們失散的日子,她曾無數的祈禱上蒼保佑自己的女兒平安,她更無數次的希望,那日用上隱匿符的人能是女兒,如果可以,她寧可自己死也要換女兒平安。
洪飛雪說不出“不”,即便這個字很容易,但她卻拒絕不了母親。
“娘,你多給高人前輩做些美食,你只要做美食就行,你可在我房間、爹爹房間走走,旁處莫要亂走。”
“你這孩子,娘是那種不懂事的麼。”
他們夫妻來此也算是避難,怎好給人惹麻煩,再說那高人救了洪飛雪,還教了洪飛雪本事,她更不會給人添亂的。
三尾狐聞到了香味,此刻已經一縱身奔了出來,見洪飛雪正與一個婦人說話,那婦人眉眼間與洪飛雪有些相識。
“娘,那是三三,它是高人前輩的靈寵。三三,這是我娘,來做好吃的。我要帶銀霸出去一趟,你留在這兒陪我娘。”
洪母笑盈盈地道:“你叫三三,名字挺秀氣的。”
三尾狐得意地揚着頭,直惹得洪母笑。
洪母道:“乖啊,還有一會兒就好了,我盛一碗給你吃,外頭那些我全都做成食物,你要吃多少都有。”
三尾狐更樂了,縱上竈臺,看了一眼滿滿一大鍋的吃食,涎水直淌。
洪母瞧不下去,盛了一小碗給它:“我多做幾樣菜式,你每樣都吃些。”
看三三吃得急,又道:“你這傻孩子,慢點吃,多的是,小心燙了嘴。”
這話說得多貼心啊,三三望着洪母,洪母一伸手就將它摟住,輕柔地撫摸着它的皮毛,“是不是太燙,我給你吹吹。”
她簡直是把
這隻可愛的三尾狐當小孩子。
三尾狐何曾享受過這種待遇,立時開始撒嬌了,吃了一小碗不夠,還要吃一碗。
洪母拗不過它,又給盛了,洪母照着洪飛雪所說的“大叔前輩不喜歡吃熟透的,喜歡吃六成熟,娘全都做六成熟。娘,那旁邊有兩個暖爐,你把做好的就放到暖爐,那是大叔前輩的法寶,存在裡面幾十年、幾百年都不會涼、也不會壞。”
*
就在母女倆忙着製作一樣又一樣食物的時候,柳青青帶着幾名修爲較高的玄機宗弟子追到了蜘蛛洞,用神識一掃,指着第八條道:“走最後一條道。”
洪飛雪帶着父母就是從這裡消失的,行了一程,就看到了一座石橋,在石橋的盡頭是一個石臺,幾人走了進來,看着周圍,只有石壁。
他們並沒有看到那石壁一頭的冰山雪野,看到的只是石壁。
孟小蝶道:“師尊,這裡有我們玄機宗的前輩。”
這是一個死人,一個已經死了至少五百年的女人,她平靜地躺在石牀上,一側還用血留下了幾行小字。
柳青青腳步沉重,“南宮師叔!她是宗主的師妹、道侶,宗主找了很多年,沒想到她竟是被上清宗給害了。”
她雙腿一軟跪了下來,身後的玄機宗弟子也盡數跪下。
柳青青道:“師叔,我們也到這兒,難道除了魔族試煉地的入口,就再也沒有旁的路?弟子不甘心,弟子不想死在這裡,師叔……”
不想留在這兒,卻又由不得他們,若是走不出魔族試煉地,這次死不了,下一個五年來臨也會被殺,這種休養與被追殺會永遠輪迴下去,直至他們被魔族修士獵殺,元嬰、魂魄、肉體全都會被他們吞食。
洪飛雪應了母親的要求帶着銀霸離開冰雪界,正要從小徑出來,卻聽到一陣說話聲,銀霸停下了腳步。
柳青青道:“你們四下找找,看看此處還有沒有別的通道。”
玄機宗的弟子應答一聲。
洪飛雪看着柳青青摘下了南宮雁手腕上的儲物手鐲,用手抹去了南宮雁留在手鐲上的神識,將南宮雁的屍體收入儲物手鐲。
玄機宗弟子四下尋覓了一番,只聽孟小蝶大叫一聲:“師尊,這裡有一道密徑,不知道通往哪裡。”
洪飛雪就騎在銀霸背上,看着孟小蝶從她的面前走過,而他們竟然沒有看到她。
難道……
是大叔在此處設下了禁制,只有她和銀霸能瞧見,旁人是看不到的,就連外頭的冰雪世界他們也看不到?
洪飛雪想到此處,待他們往旁邊移去,才乘坐銀霸衝離蜘蛛洞。
柳青青剛入密徑,很快就折了回來。
“師尊……”
“我聞到了那頭牛獅獸的氣味,對了,還有洪飛雪的味道,怎麼沒人了?”
孟小蝶掃視着四下,“師尊,洪姑娘應該就在附近,我們再找找看。”
“嗯!”
洪飛雪回到了那求救婦人的地方,那是一個無名的村莊,村子裡的房屋都被毀了,周遭一片狼藉,地上有凡人的衣衫,卻看不到一個凡人。
“有人嗎?這裡有人嗎?”
空氣裡,都是死亡的氣息。
她用神識一掃,發現有地窖,帶着銀霸尋到了地窖,裡頭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道:“救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那是一個凡間婦人,挺着大肚子,正躺在裝着酒的窖裡。
大叔最喜歡喝酒,把這些酒都帶回去。
洪飛雪此念一閃,將一窖的美酒裝入儲物袋,扶起婦人道:“你跟我走。”
待婦人看到外頭的牛獅獸,嚇得打了個寒顫。
洪飛雪道:“這是我的坐騎靈獸,喚作銀霸,你放心,它不傷人。”
她讓孕婦坐在前頭,立時聽到了一陣異響,縱身翻上牛獅獸背上,“銀霸,快走!”
銀霸“嗖——”的一聲健步如飛。
孕婦閉上眼睛,“仙子,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大嫂累了就睡會兒,到了地方我喚你。”
“仙子,我肚子疼,肚得好厲害,估計是要生了。”
要生了,這可是在銀霸背上,不會讓她在這裡生孩子吧。
洪飛雪心下一急,“銀霸,快些走,回到家我娘做的好吃的就可以吃了。快點!”
銀霸更是加快了步伐。
第八道的石洞裡,銀霸飛掠而去。
一名玄機宗弟子打了個旋,似被什麼撞着了,“有妖魔!有妖魔!”
“師弟,大驚小怪的,哪有什麼妖魔,妖魔都在外頭。”
無人理他。
真的有妖魔,他被撞了,可所有人都不信他的話,依舊在周圍尋覓着,那密徑的盡頭只是一個牆壁。一路又發現了幾個人類修士、魔族修士的屍體,得了四五個儲
物袋,也算小有收穫。
洪飛雪一入大殿,扶下那婦人,大叫道:“娘,你快來,大嫂要生了,娘。”
洪母放下懷裡的三尾狐奔了出來,看着面容蒼白無血的婦人,“這……”
“扶大嫂去我屋裡吧。”
“飛雪,鍋裡還燉着菜,你瞧着些,我來照顧她。”
一時間,靜寂的大殿中吵鬧了起來。
洪安邦剛治好傷。
洪飛雪的房間裡傳出陌生婦人的尖叫聲,一聲接着一聲。
洪母正在低聲地寬慰:“你再用用力,快了,孩子就快出生了,你用用力啊!”
天空中,雷電交加,織就成一張偌大的電網,那電網似要被人生生吸引進去。
洪安邦站在東殿門外望着天空失神。
這是怎麼了?
狂風捲過,空中雪花起舞,密密麻麻,織成了一個飛雪的世界。
這,就是雪。
他見到了冰雪的世界。
難怪人間無冬天,冬界被封印了。
正在這事,一道黑影自空中而至,急促地道:“丫頭!丫頭!快帶你爹孃離開,冰雪界要關閉了!”
洪飛雪剛把一鍋肉放進去,她帶回來的美酒也還沒整理好,現在整個廚房裡一片凌亂。
她爹還沒來得及給鍾雄煉丹。
“大叔……”
“你還站着做什麼,等着此界關閉後把你們一家化成齏粉?快,馬上,十息之內必須離開。”
洪安邦第一反應:喚妻子。他一轉身,拍打着房門:“媚雲,快出來,我們得馬上,這裡要關閉了!”
鍾雄來不及細想,一把抓住洪安邦與洪飛雪,將他們父子往牛獅獸背上一送,厲聲道:“快走!再不走會死!”他廣袖一揮,將牛獅獸與父女倆送出。
洪飛雪驚叫:“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