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難地擡起手，想要握住那道漸漸在自己眼前迷離的身影，張口想要說話，可那一股股滾燙的鮮血阻擋了他的聲音。
燕丹站在他面前，手中的劍，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胸膛，再狠狠地罷了出來，一滴一滴慢慢地匯聚成了一灘血水，那血刺激着他，表情異常猙獰。
站在屋頂上，原本被燕丹鉗制着的語晞，現在失去了所有的支柱，可是眼光卻直直地看向前面……
心，爲何是如此的疼痛
愛，爲何就會如此的艱難
生，爲何如此的痛苦
死，爲何便是解脫
他就要離開自己了嗎，如果是，請帶着我一起走吧……
那在月光下白玉般的手，在無形中與他的手似乎是在交握，孱弱的身子，猶如秋天樹上飄落的枯葉，在風中慢慢地墜落，閉上眼，沒有絲毫的留戀。
一道黑影掠過，接住了那墜落的身子，緊緊的抱在懷中，像是珍惜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他用自己受傷的身軀抱住了她，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的軀體只感覺到了彼此的氣息。
閉上眼之際，她似乎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一定是自己的大限到了，聶哥哥，生不同衾，死亦同穴。
“唔……”背部與地面衝擊，令他不由自主地輕哼出聲來，可是懷中卻還緊緊抱着她，不受一點的傷害。
語晞倏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人，那痛苦的表情，額頭冷汗層層，氣若游絲，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佈滿了不捨。
他的雙手就像是鐵牢一般，語晞掙脫不開，也站不起來，倒在蓋聶的懷中，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她沒有受傷，是他擋在了自己的前面，用身軀保住了她。
似乎過了很久，語晞都能感覺到，那雙原本還緊固的手臂，慢慢地失去了力量。
血，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血，漫天的血紅色充斥着她的雙眼……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蓋聶，她反手過來抱住了蓋聶，讓他靠着自己站起來。
“……”她使勁地張嘴說話，可是淚水掩蓋了一切，不管她怎麼努力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晞兒，我的晞兒，我……”蓋聶費勁地握緊語晞的手，不要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血滲透了衣服，不斷地往外流，怎麼也止不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滴在他的臉上，身上……伸出手拼命地捂着胸前的傷口，血染紅了她的雙手，可是終不見成效。
“別，晞兒，沒……沒用的……”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不過，沒用的。
“……”語晞搖着頭，咬着下脣，雙手死死地捂着傷口，她不相信，剛纔還和自己說話談笑的蓋聶，現在卻倒在血泊中。
“乖……咳咳咳，晞兒，最聽話了，聶哥哥……還有好多話沒有跟你說，我不想帶着遺憾離開……”他顫顫巍巍地站在那裡，終於在體力透支完又倒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呵呵……我真的是太沒用了，連站起來都這麼費力。”這個時候他還輕鬆地笑着，坐在地上，他滿臉心疼地看着因爲手自己的連累也一併倒在地上的語晞。
“不，不是……”暗啞的聲音，連語晞自己聽了都嚇一跳，“不會的，聶哥哥一定會好的，一定會的。”將蓋聶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孱弱的肩膀上，要將他扶起來。
“晞兒……”蓋聶放開了她的手，拉在手中，搖搖頭，他現在是真的沒有力氣了，也不能苦了她啊！
“不要，不要……”語晞抱緊了蓋聶的腰際，臉上，衣服上沾滿了他的血跡，因爲俄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是叫自己快趁現在離開。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體內的毒氣已經擴散到心脈，那把劍穿透了他的胸膛，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可是天生的敏銳的觀察力，令他時刻地注意着周圍。
“哈哈哈……好一對癡兒怨女啊，真是太令人感動了，蓋聶，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癡情還是傻，哈哈哈……”燕丹輕鬆自如地從屋頂上下來，冷眼看着他們，嗤笑道。
“你，你不是就盼望着我去死，現在你可以如願了不是。”蓋聶喘着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燕丹走到蓋聶面前，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一把提了起來，“都已經這樣了，你還這麼倔強，難道向我認一次輸，便這麼難嗎？”
“你放開，快點放開，別這樣。”語晞驚悚地從地上站起來，看着慘白着一張臉的蓋聶，氣若游絲，“我求求你了，你放過聶哥哥吧，他已經這樣了，我求求你了。”
蓋聶看着因爲自己，而在人前屈膝的語晞，心中百般不忍，“晞兒別這樣，我就是死，也不要你爲了我去求這麼一個魔鬼。”
“你閉嘴，讓她說下去。”
燕丹放開蓋聶，看着他因爲不甘倒在地上瞪着自己，走到語晞面前，“你要怎麼求我，我才能放過他呢？”
“只要你放過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活着，便是好，你是這麼想的，我也一樣。
“呵呵呵……真乖，雖然我耐心有限，但是你求我，我應允便是。”燕丹笑意不答眼底的說道，已經麻木的人，怎麼可能還有有憐憫之心的呢。
語晞走到蓋聶面前讓他坐了起來，無聲的抱着他，突然沉聲道：“我們現在這幅樣子是不可能逃跑的，你可以走遠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