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獻蓉初時也不過是想着讓劉闡試試,鬧着玩罷了,人生短暫,若一直拘着他,反而是害了他,故此便由着他性子去,哪裡料想,他卻越做越厲害,甚至將來成爲了天下第一富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至少,他如今還是個小跑堂的,縱然頂着少東家的身份,平日也多半隻是躥於客人之中。
他倒是差不多漸漸忘記了他那曾經皇子的身份,每日倒是回來,對羊獻蓉的態度倒親近了些。
他是自個的孩子,平日又極少照料過,羊獻蓉對他,自是十分慈愛,照料的極好,這讓從小就缺失的疼愛的劉闡頗覺得溫暖。
初時,還覺得她或是另有所圖,甚是虛僞,而之後,才慢慢反應過來,她怕是……當真一片誠心了。
故此,也不至於排斥,叫上幾句姐姐。
不過,他與那蘇峻倒是十分合得來,只因蘇峻極會算賬,並對於賺錢之道甚爲厲害,若非劉曜聲稱,此人不過是個家奴罷了,他怕是要認他當師父了。
“姐姐,蘇叔叔爲何會成爲我們的家奴?”
羊獻蓉淡聲解釋道:“他欠我們家銀子。”
劉闡瞪大了眼:“欠多少?”
“十萬兩,黃金。”
不遠處正默默畫畫的蘇峻抖了抖手,宣紙上便出現了一滴墨汁,剛要抹去,卻聽見她說:“一張宣紙,一兩銀子,從你工錢中扣了。”
“……”
蘇峻面色僵硬,一臉崩潰的樣子,一幅畫才賣十兩銀子,所需時間約莫要幾天,這宣紙就扣了一兩銀子,那十萬兩想要償還,不就遙遙無期?
她在劉闡面前倒是十分溫柔如水,舉手投足之間,仿若江南女子,白衣如雪,盈盈一水間,就算跟他說話之時,神色冷淡,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錦繡姑娘,指導小公子從商之事,這束脩如何算?”
羊獻蓉眯眼看他:“蘇將軍倒也有幾分商人本性,錙銖必較,一月百兩銀子,如何?”
“姑娘竟如此慷慨大方?”
“也要物有所值才行,蘇將軍可不要藏私纔好。”
因劉闡跟他說的上話,之前他也多言指導過幾番,也算是頭頭是道,故此,她倒是大方。
十萬兩黃金,他想要還?那基本不可能,何況,他若不是在她身上下了子母蠱毒,早就被殺了。
羊獻蓉天性涼薄,不是自個在乎的,生死向來不在乎。
也正因爲她這性子,卻越發對了蘇峻的胃口,運籌帷幄,胸中有丘壑,天性涼薄,對家人卻又如此溫柔,如此奇異的特質在她一人身上重合,反而有種別樣的魅力,蘇峻半眯着眼,笑了笑:“當然,錦繡姑娘請放心,定不會藏私。”
“那就好。”
她緩步走了出去,春天了,枝條抽出了嫩芽,天空湛藍,桃花紛紛,這山谷十分偏僻,桃樹卻甚多,開的正豔。
折下一支,剛一觸碰,便飄散了,最是芬芳留不住,這人間絕景,倒叫人歎爲觀止。
風一起,卷着那桃花飄散四處,她看着都忍不住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