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對Y大不熟,但他知道大多數打籃球的男紙,在球場上奮戰的每一刻是閃耀着光芒的,也就是所謂的“帥氣”。
葉知秋在路邊隨便抓了一姑娘,問:“大妹子,哥問你籃球場在哪裡咧?”
夏蘅聽他那聲音,抖了三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那個好無辜的姑娘看了看他們,又撇撇左右,顫顫的伸手指着西邊方向,說:“過了那棟樓再左轉,看到一棟新的大樓之後再左轉,然後有個停車場再右轉,就到了。”
“哦,謝啦,拜。”葉知秋跟人揮手,那姑娘當他神經病一樣。
夏蘅很想拉住那姑娘跟她說,自己不認識這朵奇葩一樣的男紙,內牛了滿面。
“哥我拜託你不要這麼猥瑣好不好。”夏蘅嫌棄的遠離他一米遠。
葉知秋扭頭,“哥不帶你看帥哥了,咱回家吧。”
“……好吧,就算是黑麻麻的晚上,我也丟不起這人啊,咱回家吧。”
葉知秋有點鬱悶,原本是想帶夏姑娘來消遣一下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嫌棄!扭頭再扭頭,看路上一對一對勾肩搭背的小男女,真不如回家去!
Y大離夏蘅家不遠,走路過去的話差不多半個小時。這是葉知秋根據剛剛來時打車的速度推算的,由於消食未果,他倆決定走回去好了。
入秋的Y城,晝夜溫差挺大。
葉知秋搓搓手:“好像有點冷。”
夏蘅掉過頭看他,沒啥表情的說:“習慣就好。”
葉知秋嘆了口氣,擡頭望天空:“夏蘅,我覺得你變了蠻多。”
葉知秋沒再說什麼,兩個人安靜的走路。學校附近還是熱鬧的,人行道上一對一對的情侶,大多也是晚上出來散步聯繫感情的。
夏蘅想着剛剛葉知秋說的話,變了麼,自己怎麼都好像不覺得呢。
七年前,來到這裡,剛開始確實受不了Y城有點詭異的天氣,第一年有學姐提醒,過的還算ok,第二年就跟丁淺淺無法無天了,日子過得連自己都不到今夕何夕,再之後,好像也就習慣了似的,隨身帶一把雨傘,春秋時節包包裡也總會放一件小外套,冬天的時候圍巾帽子不離身,宿舍裡常備了感冒藥片,每天習慣去刷一下天氣網……
是這裡的人們改變了這個城市,同樣的,也是他們在慢慢的習慣這個城市。
人嘛,總是難免的,認定了一個城市,然後安居下來,爲了給自己更多的理由不離開這裡,四處挖掘這裡的好,然後告訴自己,你看這裡很好吧,我可以活的很好哎,是吧。
“植物,你不說話的樣子好可怕。”葉知秋突然幽幽的出聲。
“啊?”夏蘅一臉的莫名其妙。
葉知秋戳她的臉頰,他想說“你笑一笑啦”,但是他看見夏蘅驀地紅了臉。
葉知秋怔住了,他記得高中的時候也沒少跟植物這樣玩嘛,那時候夏姑娘只會吼人或者打人,哪裡會紅臉的說。
夏蘅拍掉戳在臉上的爪子,低頭不說話,慢吞吞的走路。
一時之間氣氛顯得尷尬。
葉知秋只好假裝咳嗽,“咳咳……我是說,今天火鍋蠻好吃,沒看成帥哥很可惜,你不要裝深沉,跟你的形象差太多了,呃,就是……咱換個話題吧。”
“你到底要說什麼葉大爺!”
“就是,今晚星星好亮。”
夏蘅一頭霧水,星星?她擡頭,然後沉默。
滿天烏雲,早上的天氣預報說:今天夜裡有雨哦。
隔日的聚一聚依舊打了水漂,因爲夏蘅沒有來得及跟葉知秋說這事兒,一大早的葉知秋就溜了,一直到晚飯的點,夏蘅沒能找得到他。
丁淺淺對夏蘅斜眼,表示無上的鄙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姑娘,準備謝罪吧。”
夏蘅看着眼前大秀恩愛的一對,按耐住想要暴走的衝動,拿起菜單說:“我埋單,你們隨意。”天知道夏蘅的心裡在滴血哎,她家淺妞向來是宰起人來那叫一個狠。
該死的葉知秋,混蛋啊!
莫夕蹭着額頭的劉海,說:“阿蘅,不要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夏蘅戳戳臉頰,衝他大笑:“夕夕,這樣可以麼?”
莫夕癟癟嘴,不說話了,丁淺淺一把奪過菜單,用眼神告訴夏蘅,植物你會死的很慘。
夏姑娘攤手,她是真的無所謂了。
半個鐘頭後,夏蘅儘量無視滿桌子的食物,當它們透明的,可是她還是不能對即將癟下去的錢包熟視無睹。
她問莫夕:“夕夕你什麼時候畢業,沒畢業跟淺妞結婚真的沒關係麼,以後有小孩了怎麼辦,話說你要掙很多的奶粉錢啊,要進口的奶粉,我家未來女婿要從小培養的!……”
“阿蘅,你、你怎麼、這麼直接!再說你都還沒小孩沒結婚你急什麼!”莫夕正在吃東西,差點沒噎到。
丁淺淺打住夏蘅要說的話,她直覺不是什麼好話:“食不言寢不語。”
“……”夏蘅幽怨的低頭吃飯。
“……”莫夕沒有知覺的繼續戰鬥。
一頓飯吃得無聲無息,臨走的時候,莫夕跟夏蘅說:“阿蘅,記得下下個星期來試禮服,到時候跟淺淺一起來就好了。我兄弟很帥的,不坑你。”說完眼角閃亮一下,BIU——
“是啊是啊,我家夕夕從來不說謊的。”丁淺淺眼睛笑眯成一條縫。
夏蘅默了,他們小夫妻倆坑她的還少麼……
回到家裡,葉知秋已經出現,正抱着一桶裝的泡麪,對着電視看得認真無比。
“夏蘅回來啦。”葉知秋頭也不扭的繼續吃麪看電視。
“嗯。”夏蘅甩掉鞋子,把自己往沙發上一丟,“砰”好大一聲響,她盯着葉知秋的背,那個傢伙依舊一動不動。
“喂!電視機前的那個混蛋,今天死到哪裡去了嘛,害的我被丁淺淺蹭了一頓。”
“嘿嘿嘿。”葉知秋臉上堆笑,轉過頭對着夏蘅,裝傻的笑。
“說你吶,手機幹嘛使得,都不知道接電話麼。”
“我去學校了啊,找老闆的時候關了機。後來手機就沒電了。”
“……”夏蘅心想這個理由真是個理由,“你要搬到學校去了?”
“沒,再過幾天,等開學吧。”葉知秋換了一張被拋棄的怨婦臉,“妹紙,你要狠心的趕哥出門了麼,哥人生地不熟的會給壞人拐走的,不要啊!”
夏蘅一陣惡寒,這個男人真是夠了!隨手拎起一隻靠墊就砸過去,拍拍手完事兒進房間。
“嗷——夏蘅,我的面!”
“記得打掃乾淨!”迴應葉知秋的是夏蘅甩不拉幾的關門聲。
葉知秋覺得他真是可憐,以前的小蘅蘅明明不是這樣的,哎?不對哦,好像就是這樣的……
夏蘅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覺得自從葉知秋來了之後,好像也沒幾天嘛,怎麼就一團亂了呢,這個男人的磁場真的強大到如此地步?
沒理由的,於是她在翻箱倒櫃的找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來證明這幾天紊亂的生活根本不是由於這個危險的傢伙。
夏蘅的臥室本來挺整齊的,但是,把隔壁的存貨搬過來之後,整齊什麼的就是路人了。
夏姑娘有些無奈,但那些都是自己很喜歡很喜歡,一點都捨不得扔掉的。
一路走來這七年,來來回回好多城市之間,能夠留下一些印記的,就是這個小紀念品,還有一本本的相冊。她是個念舊的姑娘,從來捨不得忘卻記憶裡的一草一木。
這幾年雖然過得平實,但是以她的記性,現在還記得的事情,一定是好的,開心的,是值得記住一輩子的。
所以房間裡四處擺着的東西,就算再小,也是生活乃至生命的一部分,丟不得。
“咚咚。”葉知秋在敲門。
“有事快說,爺要睡覺。”夏蘅躺在牀上懶懶的說,手裡拿着一本相冊,是大四畢業那年寢室幾個姑娘一起去旅行的照片。
葉知秋聽了,沉默了一下,說道:“今天我是真有事的,把丁淺淺號碼給我,我跟她說去。”
“沒事了,等她結婚的時候準備份厚禮就行了。”
“……”葉知秋想想這禮得多厚,才能讓倆姑娘都消氣啊。
“我睡着了,你早點休息吧!晚安。”隔着門的夏蘅在扯嗓子。
睡……着……了,會這麼大聲的吼麼,葉知秋無語的默默走回房間。恍惚之間,他覺得那句“睡着了”似曾相識。
哦,是了,高中時候的夏蘅姑娘最喜歡的就是把頭往兩手之間一埋,搖頭晃腦的說着自己睡着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那時候,葉知秋特別想掰開這姑娘的手,看看她賊笑成什麼樣子。
第二天早上,葉知秋看到了頂着倆黑眼袋的夏蘅,嚇得不敢大聲說話,他聽說沒有睡好的姑娘最惹不得,秉着八卦必是空穴來風的原則,他絕對不要先招惹眼圈眼袋姑娘。
“早。”沒精打采的招呼。
葉知秋連連點頭:“早!沒睡好?”
夏蘅緩慢的轉過頭,微微點了一下,打開冰箱拿牛奶麪包,一起塞進微波爐裡關上爐門,然後站那裡等着。
葉知秋看了半天,這不對吧……
“夏蘅,你還沒扭幾分鐘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