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翼身上的寒毒是經過十年的日積月累, 這些時日頻頻復發,以往他都是靠內力強行壓制,可是如今, 毒性已經越來越強烈, 不久之後, 就無法壓制了, 到時……, 如果他身上的毒爆發出來,該如何是好?她都不敢去想。
深夜。
她迷迷糊糊的轉醒,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靠去, 卻不見身後人緊貼的溫暖胸膛,藍痕當下心一驚, 坐起了身四處查看, 暗沉的夜裡, 模模糊糊能看看見他睡在離她遠遠的另一邊,她眸色一沉, 心裡已經瞭然,恐怕又是毒性發作了!這些時日,兩個人就是這樣過來的!
藍痕翻身過去,輕摟住他的腰身,果然, 他的全身又是一股徹骨的冰涼, 她的身子輕顫, 她緊了緊自己的手, 突然好怕會失去他!
“吵醒你了!”他本就淺眠, 一絲動靜也能醒來,知道是她, 輕聲的問,低柔的聲音裡透着些許沙啞。近日見他身上的寒毒頻頻發作,她怎能不心疼,他這樣千里迢迢跑來找她,卻是帶着這樣的一副身子,她氣惱,倒寧可眼不見爲淨!
“沒有。”她哽咽,怕一出聲就泄露了自己這幾日以來的擔憂。
龍天翼微微的側身,擡起手觸摸她的臉頰,掌間沾染上了她那溫溫熱熱的眼淚,藍痕下意識的躲閃,還是被他觸到了滿臉的淚痕。
不知道是不是有身孕的關係,最近老是愛哭,加上他身上的寒毒還沒有方法可解,情緒都起伏不定。
冷前輩和辜前輩去了哪裡?龍天翼這樣的身體,外婆那樣高明的醫術,卻還是無可奈何嗎?
“外公和外婆現在在哪裡?他們……。”她胸口難受的厲害,有些話怕問了卻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痕兒,不要哭,沒事的……。”他低頭,緩緩的吻幹她臉頰上的淚,卻又重新泛出來,龍天翼輕嘆,“這些時日他們四處奔波,在各地爲我尋找解毒的藥材,前幾日他們還讓人給我捎過口信。”他的手極其輕柔的撫着她的小腹,三個多月,已經微微的有些隆起。
兩個人低聲的說着話,睡意全無。
藍痕定了定心神,“那他們何時回京城?”儘量的止住眼淚,最近經常掉眼淚,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孩子?她的孩子保住了,卻馬上又要失去丈夫!
“他們已經等候在京城了。”他微微的側身,看向別處。
“那你怎麼不早些和我說。”在這樣的關頭他卻還有時間想這些!
龍天翼把身前的小女人摟得更緊些,可是力道大了又怕傷着了她,她能原諒他已經是不易,怎敢要求她再回到京城去呢!“你不願與我回京,我亦不願和你分開,索性就再緩一緩……嘶……!”他說得雲淡風輕,話還未說完,脖頸處一疼,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氣。
藍痕已經氣得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頸間,絲毫沒有沒有口下留情,還真沒見過這麼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的人,她氣極,啞着聲音的吼:“你怎麼不問問我呀!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把所有的事一個人扛着,本來已經收回的眼淚,如今被他一氣又噴涌而出,怎麼收也收不回,“你總是不拿自己當回事,……先是擅自把自己的身體搞垮,如今又讓我時刻擔驚受怕,我煩死你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是氣極又無奈。
“痕兒你……。”龍天翼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滿臉都是喜色,“痕兒你願意與我回京城?”
“現在不樂意了。”她邊哭邊抽噎,還有力氣與他鬥嘴,就是氣他總是這樣!
“說過了就不許反悔。”龍天翼的手溫柔的順着她的脊背來回的輕撫。
“我什麼時候說過?”
龍天翼見她耍賴也不急,這些時日以來他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精神,“痕兒,只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才能安心。”他把頭擱在她的頸間,語氣中有絲疲憊之態。
“如果我不鬧騰,是不是你現在的病已經好了呢?”她的話中盡是自責。
“痕兒,不許胡思亂想,外公外婆雖然找到了需要的藥材,但是解毒需要很久的時間!”他不忍告訴她這些,見她的笑臉垮了下來,心中狠狠的懊惱了一番。
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那麼愛哭!可能是與懷孕有關係吧,情緒特別起伏不定!感覺到龍天翼的手輕柔的撫着她的背,這才抽抽噎噎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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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
本來是想小憩一會的,卻還是不讓人安寧,自醒來就聽見睡房外的房間傳來的說話聲,是龍天翼和楚歌的談話聲,具體是什麼她也無心去聽,整個人便煩躁起來。
藍痕知道之前的事不能全怪楚歌一人,大部分原因還是在龍天翼的身上,楚歌是他的下屬,一切都是聽令行事,但是一看見楚歌先前那幸災樂禍得意的神情,自己還是忍不住心情鬱悶了。這些可都是他招惹來的!這段時日,她只要一有機會就把龍天翼使勁折騰,但是,還是不夠解氣,哼,別以爲有毒在身,本姑娘就會輕饒你!
另一邊,只要想起楚歌曾經那會與龍天翼一唱一和的演足了戲來欺騙她,尤其是自個傻傻的信了所有,就渾身冒着火氣,孕婦的脾氣本來就多變,加上眼前礙眼的人。
她能看清楚歌那淡然的眼神中深藏的幸災樂禍,還有另外的一層濃厚的情意,同時女人,楚歌極盡掩飾的那些情感還能逃得過她的眼睛,既然龍天翼已經歸屬在了本姑娘的名下了,而且還是她孩子的爹,哪還能允許你來窺視,別以爲本姑娘就是受傷害的命!
藍痕從房間內走出,假意的揉揉眼睛,其實早已經清醒的腦子正在算計着。
楚歌口中的話語停頓下來,看着她的出現,那晦暗的眼神一閃而過,繼而已經恢復到了以往,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藍痕自然是當做沒看見的。
她走到龍天翼的身前,緩緩的張開了手,有些撒嬌的意味,“要抱抱……。”
他寵溺的輕笑,長手伸過,輕柔的摟住她的腰身,讓她橫坐在腿上,摟在懷中,另一隻已經自然的輕撫着她的小腹,將近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明顯的隆起,衣裙也掩蓋不住了,見她微微的皺着眉,不由得開始緊張,“痕兒,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經過那一日的驚心動魄,無論在何時他也不敢鬆懈,他再也經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藍痕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窩在他的懷裡,偷偷的瞄見那唯一的觀衆臉色又暗沉了幾分,甚是得意,她還嫌不夠,雙手摟過身前人的脖頸,心裡偷笑的越發的猖狂,“要親親……。”不由分說的拉低他的頭,旁若無人的親了上去。
她本是想做做樣子的,卻不知他可是來真的,好似真的完全的着了迷,無視了唯一的觀看者,吻得忘乎所以。
耳邊只迷迷糊糊見聽見一句,“屬、屬下先行告退……。”便再也沒了下文。
她耍計謀的深度和身前這位高手可是沒得比,看來是早就被他看穿了自己的意圖,卻正中他的下懷!
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才被放開,放開前,龍天翼還在她的脣上輕咬一口,留下一排淺淺的齒印,藍痕怒火中燒,誓要反咬回去,兩個人嬉鬧成了一團。
待兩人嬉鬧間慢慢的冷靜下來,趁這個摟在懷裡的孕婦剛找完茬心情不錯,他斟酌了一下用語,纔敢旁敲側擊的問,“痕兒,你不喜歡見到楚歌?以後稟告要事只需她飛鴿傳書就好。”
藍痕雖然很不願回答,但還是要假裝一下自己的深明大義,“她是你的好屬下,我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呢!你不是看見了,這些時日我們相處得挺好的!”她翻翻白眼,某些字眼咬字極重,雖然這些時日她與楚歌見面的次數隻手就可以數得過來,不過,不可忽略的是,每每兩個人相見,她都忍不住想小小的報復一下,楚歌總是被她氣到不行,卻還要暗自的忍耐,恐怕那女人對她恨之入骨吧!
龍天翼倒是明白懷裡這個小女人的口是心非,無奈的搖搖頭。
“她怎麼成爲你屬下的?她是不是武功高強?你什麼時候訓練她成爲殺手的?”藍痕認真的問,這個女人滴水不漏的演技,她可還是懷恨在心,知道她很不簡單,要多瞭解才行。
“有一次從宮中回王府的路途中遇見年幼的她,那時,她的母親奄奄一息,她在街邊乞討,我命人隨手擲了十兩銀子就離開了,後來她安葬了她的母親,尋着我的馬車找到了王府。”
原來是對她有恩,怪不得,這麼忠心!
“那你難道沒有發現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可以先養着,等她再長大點就可以當媳婦了呀!”她很認真的在問,龍天翼可是難得的講起這些,當下見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也收斂了一些自己的不正經,“然後呢?你怎麼會想到訓練她成爲殺手?”
龍天翼沉吟,繼續轉入正題,“一直以來,王兄表面對我平和,實則處處防範我,怕我與他爭奪儲君之位,那些年,王府內經常出現大批的殺手,招招狠毒想要奪取我的性命,無奈爲了自保,我雖不動聲色,實則也在暗處培養頂尖的殺手護身!”身爲兄弟,卻無奈身在帝王家,還是逃不過互相殘殺的命運,這難免是他的一個心結!
“剛好楚歌那時還是個單純小丫頭,她走投無路,你又有恩於她,她肯定對你忠心不二,你當然覺得她是最佳的人選了!”藍痕已經猜到了之後發生的事,順着他的話接了下去。一直以來,楚歌以各種身份遊走在黑月教中與王府中,她成爲龍天則的心腹潛入王府是爲了監視龍天翼,反而最後才知道她真正忠心的人卻是龍天翼,一切卻只聽命於他,並且,自始至終都未被龍天則發現,何其高明的手段!
他身上的毒應該是那會兒給自己下的吧,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如飲鴆止渴般,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他雖是贏家,卻毀了自個的身體,想到這裡,不由得又開始擔憂起來。
“痕兒,楚歌她……。”見她又開始皺眉,不由得開始心慌,這個小女人,什麼都表現在臉上,龍天翼不知道,這次反而是他自己猜錯了。
她的雙手緊緊的摟向他的腰身,臉也緊貼在他的胸膛上,胸口處溢滿了滿足之感,許久,才悶悶的回他,“龍天翼,其實我挺感謝她的,自始至終她都在保護你。”哪像自己,遇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走,“無論如何,只要你還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