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兒。”
她回頭, 看見跟上來的龍天翼,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驚慌的把頭轉向了另一邊,而他並未發現。
他上前一把把她握住她的肩, 錦兒也適時的退去了一邊。
他逼她直視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人兒滿臉的淚痕, 不由的輕嘆一聲, 語氣也軟了下去, “痕兒,跟我回去,好不好……。”有了些乞求的意味。
“不好, 不能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她輕輕的搖頭, 眼神堅定更加清明, 看來終於做好了決定, 聲音顫抖着,聽起來卻像是哀求。
“和我在一起如此的痛苦嗎?”她的堅定讓他的心更加的狂亂, 握着她肩膀的手不知覺加重了力道。
“是的!”她懊惱的掙扎着,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手,不由的吼出了聲,“我現在很恨你,你總是傷害我, 我恨死你了。”
“那我們就這樣好不好, 就讓我在你的身邊好不好。”總是高高在上的孝賢王也有如此語無倫次狼狽不堪的時候!?
“不好不好, 看着你總是會想起以前事情, 這樣痛苦的生活爲什麼還能繼續下去……。”她搖頭道, 拒絕的沒有一絲的餘地。
就算這樣如此卑微的乞求她難道也沒有一點點回心轉意的餘地!痕兒,我傷害你至如此的地步了嗎?
這時, 他卻鬆開她,嘴角抿起一絲笑意,冷冷的笑着,藍痕也頓時察覺了身邊溫度急速的在下降,“好,既然一定要走是嗎?那我現在就給你機會。”他的的笑容越發的殘酷,吐出的字句卻是更加的冰冷,“我就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半個時辰無論什麼手段,只要你消失在我的眼前,這一生我永不糾纏你!”
她呆愣了數秒才明白過來,龍天翼,怎麼可能如此的好心,戳中她不會游泳的死穴來要挾,“卑鄙無恥。”她咬牙切齒,卻越發的痛恨自己的卑微了!
他的心裡卻有一絲期待,痕兒,縱使再怎麼卑鄙無恥的手段我最在意的,也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不願你離開消失在我的眼前。
她最氣憤這樣的他,無論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計劃之內,憑什麼他可以如此安然的做着這些掌握在手中的事情!?
她轉身快步的靠近船的邊沿,護欄不是很高,她輕而易舉的坐上去,小心翼翼的抱着身邊固定船板用的木頭,看着底下的看着還算風平浪靜的水面,頭卻有些暈,緊張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一邊還不忘高仰的頭斜視着緊跟過來的龍天翼,他卻在幾步外停了下來。
龍天翼高挑着眉,淡漠道:“你以爲你來這套對我會管用?”
“管不管用當然要看你的。”她自信的不可一世,“我要你給我備一艘船,裡面要有足夠的食物和水,我要離開這裡,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跳下去,跟你回去我還不如直接跳到海里去死了算了。”她哽咽着,語氣裡說不盡的委屈。
“那你跳吧,你可以以你的能力游到最近的岸上去,不過,你不懂水性,就算溺水,沒有我的命令,船上也不會有任何人去救你的,就算你要死,帶也要把你的屍體帶回去。”他雙手抱胸,饒有興趣的和她說道,已經擺明了立場,自己是不可能心軟的。
她錯愕,眼前的人居然絲毫的不在意,超出了她範圍。
這算不算討價不成蝕把米,她有些挫敗,心裡的火卻越燒越旺,憑什麼?憑什麼他就可以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那她就賭一把!
“姓龍的,我恨死你了。”她頭腦一熱,一鬆手,整個身體直直的下墜。
他就那樣看着她從自己的眼前縱身一躍,那樣的決絕,快速的上前,手還是隻能微微的觸到她冰涼的指尖,頓時心痛的無以加復。
是他逼的她太辛苦了嗎?絲毫沒有任何的思考,他也縱身躍下。
冰涼的水刺骨的寒冷,就着落水的重力,整個人狠狠的嗆了幾口水,旱鴨子般的撲騰着又沉下去,臉慢慢失去的了血色,藍痕下意識的護着腹部,纔想起身體裡還有另一個生命的存在,一個脆弱到不堪一擊的生命,會不會從此就離開了她,這一刻,她纔想起自己有多麼的不捨,她總是如此的草率以待,她是一個最壞的母親了,把孩子這樣的折騰,她輕聲的唸叨:對不起!這樣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掙扎着也沒了氣力,緊隨而來的龍天翼已經遊至她的身邊,托起她,不讓她下沉。他緊抿着脣,臉色奇差,眉宇間的戾氣越發的深沉。
不是她怕了,而是冰冷的水實在是冷的她直打囉嗦,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安全的上了船,她才發現船尾早已經聚滿了人,那剛纔的一幕豈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龍天翼一把甩開了她,也是臉色蒼白着,嘴脣發紫,緊握的拳頭更是青筋突起,她知道,他是在努力的隱忍着什麼,她終於也成功的觸怒到了他的底線,她也終於成功的傷害到了他,自己算不算的上是成功的掰回了一局??
船上的侍女快速的遞上了厚重的棉衣爲他披上,在沒有收到龍天翼的命令之下也只能猶豫着該不該上前給夫人也送一件,畢竟剛纔的那一幕是那樣的……。
她驚魂未定,身體突如其來的被推開,她使着全身的力氣還沒站穩,本是虛軟的身體加上驚嚇直直的跌坐在地上,還好緩和了很久,落地的身體也沒有那麼疼,護着的腹部也沒有異樣,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龍天翼斜睨着她,生生的剋制着欲伸出去扶她的手,努力的裝作淡漠,如此的不在意。
她抖擻着雙脣,實在沒好意思喊人也給她一件禦寒的棉衣,畢竟和他叫了板就得有骨氣啊!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時錦兒從人羣中擠身出來,輕喊着她,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板緊緊的扶着她的手臂,“還不快把禦寒的棉衣拿來。”錦兒厲聲喝道,不遠處的侍女只見主人也沒有阻撓的意思,也就顫顫巍巍的遞上了衣服。
“小姐,爲什麼要如此的倔強呢!再怎麼也不能傷害……。”她意識到什麼,忙改了口,“也不能傷着自個兒的身體啊!”
“這樣的處境,已經太遲了。”她的聲音很低,疲憊的連說話也覺得累,卻還是要撐住,絕不能那麼懦弱的就倒下去。
他來到她的身前,出人意料的蹲下身來,冰冷的手緩緩的擡起,捏着她的下巴,力道大的手指發白,迫着她看向他,這是最後一次這麼近的看她了,要把她刻進腦海,融入自己的骨血嗎,可惜,他還是留不住!這樣一位女子,再怎樣的乞求,卻可以讓他後悔的如此的徹底!
冰冷的字眼從他的薄脣間緩緩的吐出,“從今日今時起,你自由了,我龍天翼說到做到,永不再糾纏你!”
爲什麼最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反而覺得很哀傷,最想聽的卻不是最想要的,爲什麼如此的心痛?她咬着脣,輕聲問道:“這句話的期限是多少?”
他起身,毫不猶豫的轉身,“到我死爲止!”
“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立刻讓人備船送你們走,天涯海角隨便你去哪裡,這一輩子有多遠就走多遠吧,無論你去哪裡,這輩子都再別讓我看見你了。”
他背對着她,陽光從他正面照射過來,一個逆光的角度讓他只能看到他背後的一個剪影,高傲的不可一世,猶如天神般的決定着她的命運,只不過是幾句話而已。
說完大步的走遠。
“謝謝!”最後的最後,她還能說些什麼!?還想說些什麼時候,卻咔在喉嚨什麼也說不出,眼前慢慢的模糊,再是混沌不堪,好累,好想就這樣的睡着,不用再硬撐着去較勁。
“來人,小姐昏倒了,快點找大夫啊!”在眼前一片黑暗的最後聽到最後錦兒泣聲的喊道。
已經走遠的人卻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她的身邊,抱起她,卻看見她的身下一片的血跡!
“痕兒、痕兒,你哪受傷了……。”
那一日,船上所有的人都看見平日裡高傲冷漠的主人也會有那樣的驚慌失措,嘶吼着喊着御醫,那樣撕心裂肺的痛楚彷彿世界都要崩塌!那麼驕傲的人竟會守在一位女子的身邊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命令着所有的御醫不保住母子兩個,提頭來見!第四天,那位女子才平安無事,憔悴不堪的他才終於昏睡過去!
自此很多年以後想起,也覺得那時候的場景只能以驚心動魄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