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瑤話裡拒絕的意思太明顯，男人臉上繃不住了，目光沉下來：“今天這事兒沒這麼簡單，咱們還是等交警過來處理吧。”
“之前我說找交警，你說不用，現在又出爾反爾，你什麼意思？”冉瑤攥緊拳頭。
這人分明就是想耍無賴。
“哼！我之前看你態度不錯，想着得饒人處且饒人，沒想到你這麼不配合，那也怪不得我。”
“呵……不同意加微信就是不配合，你臉咋這麼大？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誰稀罕跟你交朋友？”
再軟的人，也有脾氣！
冉瑤實在被這個人噁心透了。
男人面色微變，“你他媽還給臉不要臉？”
“我說這位老哥，人家小姑娘都答應賠錢了，你這麼不依不饒是幹啥啊？”
有人看不下去，仗義執言。
“是啊，人家撞了你的車，憑什麼就一定要加微信？”
“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泡人妹子吧？”
“老不要臉……”
“開國產奔馳了不起哦？人小姑娘還開的進口寶馬咧！”
“……”
七嘴八舌，無疑都是偏向冉瑤。
男人惱羞成怒，“你們搞清楚，是她追尾，不是我！”
“追尾咋了？人家是不賠你錢，還是傷了你人？”
“憑什麼就非得加你微信？”
“小姑娘說得對，臉真大！”
“……”
冉瑤擡腕看錶，已經過去半個鐘頭，“事情到此爲止，我真的很趕時間，先走了。”
男人作勢抓她，冉瑤閃身避開：“你想幹什麼？！”
“交警沒來，不準走！”
“我不想跟你在這兒浪費時間，該我的責任我負，名片也給你了，還想怎麼樣？！”話已至此，冉瑤轉身，不再理會。
男人眼神一暗，竟然想動手。
只是剛剛擡起，就被人扣住，一股向後的推力，讓他險些跌坐在地。
宋子文收手，白色襯衣，袖口上挽，露在外面的大掌骨節分明，不需要多餘的動作，只是靜靜站着，便有一股浩然正氣縈繞周圍。
“在場這麼多人，你也敢動手？”表情凜然，音色冷淡——不威自怒。
“啊？宋、宋市？”
“你……”
“鄙人周川，上次規劃局招標，有幸見過您老人家一面！”說着，趕緊掏出煙盒，打開，遞到宋子文面前。
“不用。”
周川賠笑，哦了聲，又收回來，“好、好巧，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要不，小弟做東，請您吃個飯？”
宋子文不帶情緒地看了他一眼：“首先，我不認識你；其次，你在市政門口鬧起來，是嫌好日子過得不耐煩？”
周川笑容一僵：“抱歉，我馬上走，馬上走……”
說着，逃命一樣鑽進車裡，發動引擎，很快，車流疏散，交通秩序恢復正常。
冉瑤回到車上，也準備離開。
叩叩——
車窗被人敲響，宋子文站在外面，隔着茶色玻璃與她靜靜對望。
那雙眼睛，深似海，沉如井。
冉瑤緊了緊裙襬，深呼吸後，驀地鬆手，緊接着降下車窗：“宋市。”
“你一定要這麼跟我說話？”
“……”
“下來，我們聊一聊。”
“不用了，我趕時間。”說着，發動引擎，本以爲可以留給前任一個絕塵而去的車屁股，沒想到……
熄火了？！
再發動，又熄火。
冉瑤：“……”
“下車吧，我送你。”宋子文退開半步，正好方便她開門。
“你想聊什麼？”冉瑤在他面前站定，說話的同時，也在等出租。
男人沉吟一瞬，“剛纔在萬象城，我看到你跟談熙……”
“哥！路已經通了，你怎麼還磨磨蹭……”宋青邊走邊說，突然，目光一頓，緊跟着話也戛然而止。
很顯然，她看到冉瑤了。
後者也在看她，接着，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電光火石間，宋青突然想起什麼，“你是……瑤瑤？！”
“hi，青青姐。”
“呀！真的是你！”宋青臉上驚喜不加掩飾，“剛纔你跟談熙在電梯裡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眼熟，還以爲看錯了，沒想到……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五年前，冉瑤曾到宋家做客，還被龐女士當成“兒媳人選”，好好款待了一番。
那時候小姑娘有點嬰兒肥，嘟嘟的臉蛋兒，白裡透紅，滿滿都是膠原蛋白。
眼下，不僅臉瘦了，身材也跟着抽條，不知怎地宋青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句——
鄰家有女初長成。
“青青姐也越來越漂亮了。”冉瑤真心誇讚。
之前在電梯門口，她晃眼一掠，只知道宋子文身邊是個穿職業裝的女性，跟他身上的氣質莫名相配，接着滿心滿眼都是兩人交挽的手臂，就更不願多看。
直到方纔，宋青那一聲“哥”，才讓冉瑤確定了她的身份。
“小丫頭嘴還是跟從前一樣甜。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剛纔出了點小事故，多虧宋市解圍，才能脫身。”冉瑤偏頭，朝宋子文莞爾一笑，“謝謝。”
男人眉眼微沉，不予迴應。
宋青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她哥，“人家跟你道謝呢！”
“……不客氣。”
宋青問：“車壞了？”
“嗯。”
“沒關係，我哥有車讓他送你。”
“不用了，有出租，很方便。”說着，擡手一招，出租車減速，緩緩停在冉瑤身邊。
她再次道謝，然後拉開車門坐上去，朝二人揮手：“再見。”
宋青：“拜拜——有空來家裡玩！”
冉瑤微笑，朝司機道：“去中心廣場。”然後拿出手機，開始聯繫拖車公司和保險公司。
一切，有條不紊。
宋子文站在原地，目送計程車走遠，眼神冷淡，近乎涼薄。
宋青還在猶自感慨：“……小姑娘長大了，亭亭玉立，真是討喜誒！哥，你說她是吃可愛長大的嗎？明明嬰兒肥都沒有了，還是感覺嘟嘟的，好想掐一把……”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誒，等等我……你不是還要拿什麼東西嗎？！”
“不拿了。”
“嘶，怎麼說風就是雨？奇怪。”
回到宋家，宋青剛把今天的戰利品放到客廳，便見宋子文換了拖鞋，徑直往樓上走。
龐女士做完一輪瑜伽，拿起毛巾擦汗：“你惹他生氣了？”
宋青撇嘴：“就我哥那老古董脾氣，誰敢惹他啊？”
“那怎麼全程黑臉，話都不說直接上樓？”
“誰知道啊？對了媽，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誰？”龐女士動作一頓。
“冉瑤，還記得吧？就小可愛，超萌的那個。”
“你是說，冉書記家的？”
“對對對，以前還到咱家吃過飯，你還打算撮合她跟我哥來着。”
“那個小丫頭啊，我記得，怎麼了？”
宋青把事情經過敘述一遍，“……你是沒看到，小姑娘褪了嬰兒肥，漂亮得緊，小臉兒白裡透紅，往近了看才知道皮膚有多好。”
“是嘛？”若有所思。
宋青還在誇：“……小姑娘可有禮貌了，光謝謝就說了兩三遍，我哥還一臉不想搭理的樣子。”
“姐，你誇誰呢？悠着點，別捧天上去了。”宋白提着公文包進門，西裝西褲，幹練利落。
“小白白，你回來啦！”
“要不要給我個擁抱呢？”
“滾蛋。”
宋白換了鞋，往客廳走，一坐下來，就鬆了領帶，沒骨頭似的歪在沙發上，順手往嘴裡塞了顆車釐子。
龐女士瞋他：“坐沒坐相。”話雖如此，卻把面前的水果往兒子那邊推了推。
宋白又塞一顆進嘴裡：“姐，你剛纔誇誰呢？”
“冉瑤啊。”
“咳咳咳——誰？”
“冉瑤。”
“你怎、怎麼知道她？”宋白表情微妙。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她？”宋青微微眯眼，“你這表情……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