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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就爲一串烤羊肉?(跪求首訂)

第095章 就爲一串烤羊肉?(跪求首訂)

她現在不算腰纏萬貫,也稱得上身懷鉅款,談熙感慨,千好萬好,還是有錢最好!

“小姐,有喜歡的機型嗎?櫃檯上有樣機,可以免費體驗。”

看着眼前各式各樣的智能手機,談熙眨眼。

其實,她對手機要求不高,功能齊全,外觀不醜就行。

哦,有一點,內存必須夠!

很快,拍板定下一款華爲,一千五出頭,性價比高還耐摔。就算哪天被扒了、掉廁所什麼,也不心疼。

售貨小姐有些失望,還以爲來了只肥羊,沒想到是匹瘦馬!

當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哎呀,你們這個年紀的女生不都喜歡好看、洋氣嘛!怎麼不買個蘋果?拿出去多有面子。要不那款粉紅機身的超薄三星也行,纔出的新款呢!目前只在香港銷售,大陸這邊,也只有我家纔有貨,物以稀爲貴……”

見她大有滔滔不絕的趨勢,談熙直接拎過包裝袋,笑了笑。

“大姐,咱們做人不能忘本,記得支持國貨,我看好你哦!拜~”

“誒……”

談熙直奔樓上,今天還有件大事——買電腦!

她還準備長期抗戰,和秦家那一屋奇葩鬥智鬥勇呢,沒臺電腦怎麼活?

再說,她一個斯坦福計算機碩士,雖然是輔修學科,那好歹也拿過學位證的!

連臺像樣的筆電也沒有,說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雖然,她也沒打算說出去……

“小姐,您真有眼光,這是最近上新的macbookproi7,內存16g,超高配置,性能絕佳。”

談熙笑笑,配置確實高,可價格也高啊!將近兩萬,可她身上統共就剩八千多。

早知道就不買什麼鬼基金了,收益低不說,時間週期還長,害她現在買檯筆電都捉襟見肘。

“不如看看這款,air系列,配置不低,就是屏幕和內存稍小,工作和娛樂綽綽有餘,價格也比較實惠。”

談熙試了試,雖然沒有pro順手,也還算將就。

“把說明書給我一份。”

“好的,請稍等。”

查看了一些關鍵參數,談熙點頭,“行,就這款。”

搞定了手機、電腦,談熙晃悠進麥當勞。

“一個麥旋風。”

“要什麼口味?”

“黑加侖。”

她也想進星巴克,但錢包不允許,只能來這兒歇歇腳。

果然,沒人會嫌錢多,因爲,再多也能花完。

挑了個安靜的轉角坐下,把存在腦子裡的電話號碼挨個兒存進手機。

剛打了個“陸”自字,又刪掉,來來去去,無比糾結。

“該存個啥名兒……”

挖完最後一勺冰淇淋,還是沒啥頭緒,隨手打了個“二貨”,貌似還不錯,就這樣吧……

然後,撥通衛影的手機號。

“喂?”

靠!男人的聲音?!

“你是小影的朋友?”

“我是她同桌。”

“談熙?”

“呃……是我。”

“你好,我叫衛風,小影的哥哥。”

“哥哥好。”

啊呸——她亂認什麼親戚啊!

那頭,傳來一陣愉悅的低笑,磁性好聽,“難怪小影說你有趣……”

有趣?談熙眯了眯眼。

“你找小影有事嗎?她今天去姥姥家,手機忘了帶。”

“哦,沒什麼大事,不打擾了。”

“再見。”

掛斷電話,談熙鬆了口氣,雖然那天陸徵帶走她之前有所交代,可事關衛影人身安全,還是問清楚妥當。

現在看來,應該沒事。

在百貨大樓裡晃悠過一個上午,隨便找了家餐廳解決午飯,她倒是想買衣服,可兜裡剩下的錢還不夠買條絲巾。

頓時,欲哭無淚。

想當年,她也是黑卡(無限卡)持有人,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歸根結底——

錢,很重要!

看來,她該做點什麼讓小金庫肥起來,這樣的窘況她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

咬牙,忍痛,揮淚作別櫥窗裡最新款jimmychoo尖頭高跟。

“天美?”

“嗯?”

“好好的發什麼呆呢?”

“……她怎麼在這裡?”低聲咕噥,卻沒有逃過旁人的耳朵。

“她?誰啊?”

“談熙。”

錢瑩瑩先是一愣,而後攏了攏長髮,輕咳,“就你那受氣包二嫂?”

隱含輕蔑。

秦天美看了她一眼,目露不豫。

她可以洗涮談熙,說她的壞話,可不代表隨便換個人都能瞎逼逼。

談熙再不好,那也是秦家人,鄙視她,就是沒把老秦家放眼裡,秦天美心裡膈應,可念在二人的閨蜜情分,倒也忍住沒有當場發作。

只是心裡不大爽快。

錢瑩瑩順着她的視線往前,想看看這個傳說中二十歲不到就嫁進豪門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自然無暇顧及秦天美那點小情緒。

“是哪一個啊?”

秦天美撇嘴,心裡愈發不是滋味,畢竟是被捧慣了的。

“那個牛仔褲,貝殼鞋的。”

“啊?這麼小?!”

“嗤——你以爲她多大?高三剛畢業,那是俏生生一朵花。”

這話,挺酸,還有點嗆人。

錢瑩瑩再心寬,也該聽出裡面的火藥味了,暗想,八卦雜誌也不是空**來風,貌似這小二嫂真的不大受歡迎,絲毫沒把秦天美的怒氣往自己身上聯想。

的確,秦天美羨慕談熙年輕,連着說話也酸溜溜,可其中暗含的不滿卻是在發泄錢瑩瑩不長腦子、拎不清。

言下之意,你沒看見我都生氣了,還不伏低做小說好話,居然還敢對秦家人評頭論足!

家族觀念不是一般強,這點,很像秦晉輝,不愧是父女。

“天美,你不是說她整天就知道悶在屋子裡學習,不愛打扮,也不愛出門嗎?”

“我說過嗎?”聳聳肩,兩手一攤,“maybe…(可能吧)”

“……”

“她怎麼站在jimmychoo專賣店門口,也不進去……”挑起話頭。

秦天美不接,“哦”了聲,態度冷淡。

錢瑩瑩眼珠一轉,挽了她的手,邊走邊說,“既然碰上,去打個招呼吧,不然多失禮……”

談熙正下定決心,準備遠離,右肩就被人拍了拍,轉身回頭。

“二嫂。”這種場合,肯定不能直呼其名,這也是秦天美不想過來的原因之一。

心下對錢瑩瑩的不滿更甚幾分。

談熙樂呵,長聲應道:“誒~”

那叫一個迂迴婉轉,蕩氣迴腸。

沒辦法,她就喜歡看秦天美憋屈的樣子,有種莫名的暗爽。

這是病,叫幸災樂禍。

可她完全不想治。

秦天美咬牙,這人還要不要臉,應得這麼矯情,肯定是爲了噁心她。

“你怎麼在這兒?”語氣不算好。

“哦,逛街。”談熙淡淡。

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似諷非諷:“還真是難得。”

談熙五月初搬進別墅,距高考只有一個月時間,她每天見得最多的,就是談熙拿着高中課本坐在一邊安靜又呆滯地看着。

一坐就是兩三個鍾,連姿勢都不變,像根木頭。

自閉,寡言,木訥,秦天美對她的印象僅此而已。

冷不防在百貨商場撞見,又聽她承認是來逛街,這纔有了“難得”一說。

似乎,這段日子,談熙變得不像談熙……

“好不容易從高考的牢籠掙脫,還不許我浪?”挑眉,睨眼,似笑非笑,有種趾高氣昂的意味,卻並不嬌蠻。

這叫,紈絝。

秦天美冷哼,把臉轉向一邊,伸手扯了把錢瑩瑩,“走了!”

後者被拉得踉蹌一下,餘光卻始終瞟向談熙,眼底掠過疑色。

怎麼跟想象中,不大一樣?

“天美,你還沒替我們介紹呢!”錢瑩瑩穩住身形,甜笑開口。

談熙似才注意到這個人,一襲chanel經典小黑裙,襯得皮膚愈發白皙,小v領一開,鎖骨畢現,配上那一臉甜笑,嬰兒肥的圓臉,倒有幾分像米蘭達·可兒,當然,輪廓比不上歐洲人深邃,因而少了幾分特色,有些流於平淡。

不過,從頭到腳的名牌替她加分不少。

能和秦天美一起逛街的人,不會缺錢花。

錢瑩瑩也在打量談熙,看來看去,也就是個高中生,無非個子高了些,皮膚白了點,臉也是長得不錯。

但那種邪氣夾雜着冷淡的眼神,卻莫名讓她心生排斥。

“我二嫂,你應該知道了,”然後轉向談熙,“這是我好朋友,錢瑩瑩。”

二人目光交匯,點了點頭,卻沒有誰主動想要握手。

“談小姐。”

“或許你該叫我……秦太太?”

臉上一閃而過彆扭之色,錢瑩瑩笑得更甜,“會不會叫老了?”

“跟年齡無關,這是輩分問題。”

錢瑩瑩一哽,對上談熙彎彎的笑眼,清了清嗓,“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聽說jimmychoo剛出了新款……”

不再糾結稱呼,直接轉換了話題。

兩手一攤:“沒錢。”很誠實。

錢瑩瑩微怔,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心裡卻暗自驚奇,這人也太直接了,隨後隱約生出些鄙夷,只是被她藏的很好。

談熙卻不管,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她纔不做。

秦天美握拳暗恨,這不是當着外人的面打她,乃至整個秦家的臉嗎?!

“二嫂別開玩笑了,昨天還見你拿着支票,今天就開始哭窮,雖說你低調,可也不能過分謙虛啊!”似嗔似嬌,最後一句卻被她咬重幾分,染上了警告的意味。

錢瑩瑩目露狐疑,難道她猜錯了?

談熙笑笑,不說話,倒像默認了。

秦天美要面子,在無關痛癢的情況下,她不介意順水推舟,可也不能白乾活,總得謀點好處……

“今天出門太急,忘了。”說着,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看上什麼儘管挑,我買單!”秦天美拍胸,豪氣沖天。

“這……不好吧?”目露猶豫。

“姑嫂之間不用客氣,再說,我們秦家不缺那幾個錢。”

“行,那就進去看看吧。”語氣那叫一個勉強。

卻在轉身瞬間,眼底閃過狂喜,談熙第一次覺得“胸大”的女人也挺好,至少“無腦”。

“我二嫂就這性格,對誰都客客氣氣,又不是外人……”

秦天美叨叨,錢瑩瑩附和,談熙邊聽邊逛,遇到哪雙閤眼,就讓售貨員取下來試穿。

總體說來,氣氛還不錯。

最後,談熙選中一雙麂皮尖頭,紅色,豔得獨樹一幟,一雙低調的黑色尖頭,天鵝絨鞋面,有種沉靜的優雅。

她的腳白,且瘦,穿着尖頭鞋走動甚至能看見腳背上一隱一現的跖骨。

“個子那麼高,腳倒是小巧……”

談熙別開眼,假裝沒有聽到秦天美的酸話。

錢瑩瑩心下微動,“談小姐選的這雙紅色尖頭很特別,我記得天美也喜歡紅色。”

談熙沒說話,低頭看鞋,不知道是她眼光太好,還是運氣甚佳,這一挑就挑了雙上萬的。

瞧瞧這款式和用料,好看又舒適,果然,一分錢一分貨……

其實,秦天美也看中了這雙,卻被談熙先下手爲強,心裡本就不是滋味,現在被人一提,面色又難看幾分。

不過,爲了替談熙做面子,也爲秦家考慮,她忍!

只是那一臉“忍痛割愛”的表情卻被錢瑩瑩不動聲色看在眼裡,當即招來服務員,“這雙鞋還有嗎?”

“抱歉,店裡的鞋一個碼數只有一雙。”

“天美,你穿多大碼?”

“37。”

“有嗎?”

“那位小姐正在試穿的,就是37碼。而且,是最後一雙。”

錢瑩瑩目露遺憾,秦天美更鬱悶了。

談熙卻在這個時候換回自己原來的鞋,秦天美眼前一亮,剛想開口,談熙卻比她更快。

“我試了,大小剛剛好,包起來吧。”

秦天美咬牙,拳頭都攥緊了,卻始終隱忍不發。

談熙在心裡默默點了個贊,這小姑子還挺能撐。

“談小姐,你能不能……把這雙鞋讓給天美?”錢瑩瑩突然開口,指着對面那排貨架,“這裡還有很多款式,你再另外挑一雙行嗎?”

談熙笑笑,不置可否,用一種玩味又邪性的目光盯着她。

錢瑩瑩下意識閃躲,卻不想輸了氣勢,又猛地瞪回去,可惜,沒捱過五秒,又敗下陣來,脊背陰涼陰涼的……

“天美喜歡這雙鞋嗎?”

“還挺喜歡。”

談熙掙扎半晌,看看小姑子,又瞅瞅那雙高跟,似在斟酌,半晌,咬了咬牙,“我讓給你吧,雖然我也很喜歡……”

言罷,愁嘆一聲。

那模樣,就像誰要搶她的娃,明明萬分不捨,卻不得不迫於**威,拱手相讓。

是的,落在錢瑩瑩眼裡,就是談熙怕秦天美!

試問,一個家裡,嫂子怕小姑,關係能好到哪兒去?

前面那些,多半是裝出來給人看……

“二嫂想讓,我也不敢接啊!”拉着談熙的手,小弧度輕搖,乍一看,很是親暱。

被搖的人一臉狗血。

秦天美自己也被噁心到,這個動作她還只對陸卉一個人做過!談熙算哪根蔥?如果不是劇情需要,她也配?!

“爲什麼?”錢瑩瑩好奇。

“我雖然穿37碼,但只限於運動鞋,高跟的話,通常37碼半才合腳。”

當事人主動放棄,錢瑩瑩也沒話說。

她原本就是抱着試探的心來挑唆兩人,如果真有什麼大的矛盾,依秦天美火爆的性格,肯定撕破臉。

不過目前看來,暫時沒有翻臉的跡象。

真真假假,錢瑩瑩也琢磨不透了。

“一共兩萬三千六百。”收銀員把卡遞還給秦天美。

輕嗯一聲,接過,面色如常。

“我還有點事,提着大包小包不方便,天美不介意幫我提回去吧?”談熙斜倚在旁,笑得山好水好。

“當然,不、介、意。”

“那我先走了,拜~”從進門起,自始至終沒有和錢瑩瑩說過一句話,權當空氣處理。

“天美,你二嫂好像……不喜歡我。”

“不會吧?確定不是你自己想太多?”

她確實沒看出來談熙對錢瑩瑩有什麼惡意,頂多不想搭理而已。

“可能是我太敏感……對了,你最近還和宋白在一起?”

“嗯。”

“那你們有沒有……”

“我發現你今天很多話。”

錢瑩瑩笑容僵滯。

“走吧,去海鮮居,我哥請客。”

女人眼波微動,“大哥還是二哥?”

“明知故問!”

秦天奇除了工作就是老婆,指望他有這個美國時間請客吃飯,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

放眼整個秦家,除了秦天霖這個甩手二少爺,還有誰這麼得空?

“好久沒見你二哥了,我記得上次還是在……”

談熙一出百貨大樓,就直接打車去電腦城,等軟件硬件配置齊全,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又花掉幾百大洋,剩下不到兩百塊。

夕陽西下,暑氣蒸騰的街邊,談熙揹着包,靠在比她人還高的郵筒旁,手裡拿着汽水瓶,吸管則被她咬在嘴裡。

好餓……

算了,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

返身,折回小店,“老闆,還你瓶子,押金退我。”

“你不是走了嗎?”說是押金,也就兩塊錢,大部分顧客直接走人,誰還回來還瓶子啊?

“我現在回來不行啊?”

“行!”老闆收下瓶子,退她兩塊。

談熙皺眉,“怎麼全是硬幣?”

還一毛一毛的,二十個。

“真對不住,沒零錢了。”

呵,一個街邊小雜貨鋪告訴她沒零錢,就跟濃妝豔抹的站街女說“我不是出來賣的”一樣,毫無可信力!

談熙看看天,又看看人來人往的大街,“我說老闆,這太陽還掛在西邊吧?”

對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點頭。

“這是傍晚吧?”

再點頭。

兩手一拍,巴掌清脆,“我還以爲這是早上,太陽要從西邊出來嘞!你說邪不邪乎?”

“……”

“還有,姑奶奶今天看到了一個——睜眼瞎!”

“……”

“我買東西的時候還給了他四塊錢,然後一轉身,他就告訴我,沒零錢?你說,他媽的是不是瞎?嘿嘿……”

“你罵誰呢?!”

“哦,罵給我一堆零錢的龜孫,你急啥?!”

“……”

在老闆羞憤欲死的目光下,談熙拿着兩張一塊,揚長而去。

等她在一家大排檔坐下來,天已經黑透。

把揹包放下來,擦擦汗,“老闆娘,點菜!”

“好嘞!”一胖婦人繫着圍裙小跑而來,圓圓的臉上掛着好客的笑容,很是親切。

“幹炒牛河、麻辣龍蝦、回鍋肉,三瓶啤酒!”

“新鮮的羊肉串,姑娘要不要試試?”

“行,先來五串!啤酒先上。”

“瓶裝還是罐裝?”

“瓶裝。”

很快,啤酒上桌,是個老牌子,瓶口往外冒着冷氣。

談熙咕嚕半瓶下肚,打了聲長長的嗝——“真他媽爽!”

想當年,哥兒幾個,瘋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也這樣大口喝酒,醉生夢死,不由目露懷念。

也不知道那票人過得咋樣……

“酒量不賴嘛!”老闆娘坐在不遠處,面前放着口大盆,腳邊碼着一堆青菜,一邊摘理,隨口閒談。

她身後的棚裡,男人正揮鏟抖鍋,火苗竄起八丈高,爆炒的香味讓人不停咽口水。

許是剛入夜,時間尚早,攤上也就談熙一桌。

“黃的還行,整不住白的。”

“那是老爺們兒的活!”

談熙朝她身後看了眼,隨口問道:“你男人?”

“是啊!”笑眯了眼,嘴角紋路深刻。

“夫唱婦隨咧?”

“哪有這麼文氣?嫁雞隨雞還差不多!”

談熙用一次性紙杯倒酒,遞給她,“請你。”

“那敢情好!”胖大嬸一點不忸怩,圍裙上擦兩把,伸手來接。

談熙笑笑,拿着酒瓶和紙杯輕輕一碰,“幹!”

兩個女人同時仰頭,等幹完,相視大笑。

“姑娘一個人來吃?”

“嗯啊!走餓了,隨便吃點。”

“那你可選對地方了,我男人手藝是這個。”說着,豎起大拇指。

兩個原本陌生的女人,因爲一杯酒,彷彿突然拉近了距離。

“堂客!端菜嗮!”身後,傳來嘹亮一嗓,說的是地方話。

“來了來了!”胖大嬸連忙往棚裡去,不忘招呼談熙,“菜好了,你回去坐着,嬸兒一會就給你送上桌。”

很快,一大盆火紅的龍蝦擺到她面前,辣味夾雜着麻香,帶着十足的鍋氣撲面而來,咕嚕——

咽口水。

接着,一份幹炒牛河,黑裡帶紅,牛肉愣是一塊兒一塊兒,全瘦,不是那種連着筋的雜碎。

最後上桌的是盤迴鍋肉,分量不及之前兩道菜,但品相只好不差。

豆瓣醬的味道,再加上老抽的提色,薑絲橫陳,泡椒和菜椒,紅綠相間。

“嚐嚐看,好不好吃。”

談熙夾了一筷子,“巴適!”學着她之前的動作,豎起大拇指。

胖婦人眉開眼笑,“妹兒四川的?”

這回,直接換了鄉音。

談熙搖頭,“沒,我是京都人,會聽四川話而已。”

“哦,這樣啊……”

“你們兩口子四川人?”

“我成都的,我男人重慶。”

“難怪回鍋肉做得這麼地道。”

“堂客!擺啥子龍門陣喲,菜都沒洗完,一天到黑逗曉得吹吹吹……”男人站在棚裡吆喝,手裡揮舞着鍋鏟。

“你慢慢吃,我先去做事,還有什麼需要直接開口。”

“好。”

看着兩口子用方言相互埋汰,最後女人動手,一把扯住男人耳朵,後者哎喲亂叫,連連告饒,談熙一口龍蝦差點噴飛。

真彪悍!

吃到後面,人也多起來,划拳聲,勸酒聲,一浪高過一浪。

這纔是夜生活該有的樣子!

胖嬸替鄰桌上完菜,端着盤子繞到談熙這頭,“喲,人看着秀氣,胃口不小。”

看着桌上去掉大半的菜,談熙摸摸鼻子。

“你男人手藝好,吃飽了還想吃,沒辦法!”

“喜歡就好。喏,剛出爐的羊肉串,保證新鮮!”

談熙拿起一串,正準備下口,一陣騷動從遠處傳來,等離得近了,才能分辨,那是一羣混子的咒罵聲!

“兄弟們!看好了,就他媽這家——川味排檔!”

“擺攤不給保護費,我日你媽!”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倆老逼非得給點教訓!”

“……”

七嘴八舌,齷齪難聽。

早在這羣人靠近的時候,前一秒還熱火朝天的客人,下一秒紛紛棄筷逃命,有點良心的還知道放個百十來塊結賬,至於那些渾水摸魚的早就一溜煙兒沒影,慌忙中還踢翻了椅子,打碎了酒瓶。

現場一度混亂。

胖嬸整個人都嚇呆住,她男人反應倒快,從竈上拿了把菜刀,用身體擋在前面。

“先給我砸!”爲首那人一聲令下,桌椅擲地的悶響隨之而起,然後是鍋碗瓢盆……

三分鐘後,世界安靜了。

期間,談熙坐着沒動,一心想把烤串吃完,然後趁亂開溜,畢竟多管閒事不是姑奶奶的風格,可……

砸也砸完了,特麼盤子裡還剩最後一串沒動!

她已經很努力地在吃了,好嘛?

所以,遍地狼藉中,有個學生打扮的小靚女在背對一羣混子,安安靜靜地……擼串兒?!

畫面太美,讓人,不敢看。

混混頭子看了眼手下,手下也回之一望。

“聾啞人?”

“看着像,不然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頭領皺眉。

小弟很會來事兒:“您別生氣,我馬上攆人……”

“算了,一小丫頭片子,礙不了大事。”

談熙坐的是角落,又沒回頭,完全可以當背景忽略。

“萬一她報警咋整?”

“她敢!”

“是是是……這娘們兒給她十個膽子恐怕也不敢……”

“廢話少說,今天是來要錢的!”

小弟擦了把冷汗。

“林老闆,胖嫂,你們兩口子這個月的保護費是不是忘了?”

“呸!月初的時候就交過,少來訛人!”胖嫂這會兒反應過來,看着毀於一旦的小攤,心在滴血。

“交了?交給誰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一羣混子大笑。

男人反手把自家婆娘往身後攬,自己反倒向前走了一步,操着一口川普——

“你們要做啥子?!這麼個小攤攤,我們哪裡有錢交雙份?”

“沒錢?!老林,你唬人是吧?誰不知道,這條街就屬你們家生意最好,掙得最多,跟爺爺哭窮呢?”

“反正沒得錢!”

“嗬,幾天不見,口氣變硬了?我不管,今天是最後期限,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龜兒子一羣強盜!”

“老大,老東西罵人!再不給他點顏色瞧瞧真當兄弟們吃素的!”

“行,給這兩口子鬆鬆筋,別弄死就好!”

一羣人提着棍子衝上去,老林瞪紅了眼,手裡菜刀亂舞,雙腿卻隱隱打顫。

“哪個敢過來,我就砍死哪個!滾——都給老子滾——”

發狠了的老實人確實有點看頭,至少手裡明晃晃的菜刀讓人忌憚,稍有不慎,狗急跳牆!

“怕什麼?耍個花槍,就他媽把你們一個兩個嚇尿了?!一羣慫炮!以後別說是跟老子混的,丟臉!”

都是些不務正業的小年輕,滿腔熱血,想混成港片裡的《古惑仔》,哪裡經得起這番洗涮?

當即有人衝上去,準備踢掉老林的刀,一人動,全員激奮。

一開始老林還能勉強擋住幾人,可越到後面越吃力,最終,男人的悶哼痛呼夾雜着一羣人的快意大笑,迴盪在整條街。

隔壁排檔也是兩口子在經營,打從這羣人一來,就躲開老遠,連攤子都顧不上收。

偶爾出現的路人目不斜視,甚至加快步伐,就怕惹禍上身。

談熙小口吃着肉串,動作很慢,有種不符年齡的沉靜,睫羽在燈光下投映成兩排小小的陰影。

肉串入口,齒頰留香。

“媽的!給不給錢?!”

老林被踩在腳下,一張黝黑的臉漲得通紅,眼角往外潺潺冒着血珠。

他說,“不、給!死也,不給!”

“好!你個老東西!好得很!”老大冷笑,凌厲的目光射向瑟瑟發抖的胖嫂,“把她給我抓過來,點火,倒油,我要炸、豬、蹄!”

很快,藉着竈上的火,一大鍋油滾滾沸騰。

“老大,可以了。”

“把她的手按進去!”

“不要!放開我!”

“你們想做什麼?!放開我婆娘!龜孫!我要跟你們拼命!啊——”老林目眥欲裂,看着老婆被人拖到竈旁,嚇得肝膽俱裂。

“最後問你一遍,究竟給不給?”

老林淚流滿面,“給……”

“給如何,不給又如何?!”一聲冷嗤,帶着顯而易見的輕蔑和鄙視。

循聲望去,身穿夾克的男人從機車上下來,隨着頭盔摘下,面容也逐漸清晰。

一張很漂亮的臉,美到,不像個男人。

“殷煥?!”

話音未落,就被接踵而至的馬達聲掩蓋。

十幾輛機車從街口開進來,轟鳴的雜音類似重金屬沉重的質感,囂張到極致。

然後,停車,下人,聚成一排,人手一根鋼製棒球棍,一下下跺在水泥地面,顯然,有備而來。

夜風拂過,沒有帶來絲毫涼意,反而更添燥熱。

無聲對峙,兩方誰都沒動,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

不安和躁動像灰燼散落在空氣中,一觸,即發。

“老大,他怎麼來了?”

“閉嘴!”

“要不我們撤吧!”

“撤你媽!老子不怕他!”

“可對方手裡有車有棍,人也比我們多……”

“怕什麼?都給我上!”

僵局打破,混戰就這樣拉開序幕,沒有任何前奏,無須擂鼓助威,慘叫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談熙起身走人,伸手去拿盤子裡最後一串羊肉,準備邊走邊吃,一根棒球棍毫無預兆落到腳邊。

緊接着,一個體型肥碩的男人撞翻了桌子,杯盤落地,碎片亂飛,一記木棍緊逼至他胸前,狠狠落下,肥壯的身體後仰,下意識用手撐地,碎片扎進掌心,鮮血橫流。

眼看對方棍子就要落到頭上,這下,只怕凶多吉少,肥仔眼底涌現出絕望。

突然——

砰!

“我*的!”

悶響和粗口幾乎同時爆出,他怔怔看着眼前,手握啤酒瓶,一臉兇悍的女孩兒,而被砸的男人甚至不及回頭,就直挺挺倒下,血污滿臉。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攏了攏耳發,卻不動聲色壓低帽檐。

“你……我……”肥仔訥訥,沒反應過來。

那頭,戰鬥已近尾聲,機車隊大獲全勝。

“魏剛,你給老子聽好,這家排檔現在歸我殷煥罩,你要還敢找上門,我保證弄死你個狗日的!”

“你罩?這片兒地都歸我,你他媽憑什麼?!”

“就憑拳頭比你硬,*比長!”

鬨然大笑。

“剛子,承認吧,做男人你比不過咱煥哥!別逞能,小心命給玩兒丟了,不合算!”

“哈哈……”

“別以爲你抱了條肥大腿就能橫着走,叛徒就是叛徒,遲早被人砍死!出來混,總要還!”

魏剛帶着手下落荒而逃,臨了,不忘放狠話——

“咱們走着瞧!”

那廂,談熙扔了酒瓶,抓起揹包,準備離開,冷不防被人抱住小腿。

低頭,一張肥臉顫動,“女、女俠……”

談熙:“……”

“多、多謝救命之恩。敢、敢問尊姓大名?”

“你結巴?”

“沒、沒有。”

談熙:“……”

“我、我也不知道怎、怎麼就成這樣了。”

談熙:“……”

“小肥仔,趕緊鬆手,你姑奶奶要回家吃飯。”

“我、我請你!”

“肥仔!”結束戰鬥的流氓隊伍朝這邊走來。

“煥哥,我在這裡!”揮手,傻笑,另一隻手緊緊抱住談熙的腿不鬆。

她掙扎,還是無法脫身,氣急之下一把擰住那隻大肥耳朵,狠狠一扭!

“丫的!撒不撒手?”

“不撒!”

再用力,“放不放?”

“不、不放……”聲音開始打顫。

談熙不得不下死手,又屈膝一頂,膝頭恰好磕到對方鼻樑杆上。

“媽呀!痛死了——”

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什麼叫“殺豬般的哀嚎”!

肥仔大叫的同時,也順勢放手,談熙開溜,僅邁出一步,就僵住了。

男人個子很高,像堵肉牆擋住了去路,觸目所及,是他起伏的胸膛,因背光,在談熙身上投下陰影。

夾克豁開一道長口,橫陳在左胸,無聲的破敗,卻難掩血性陽剛。

視線往上,停駐在他滾動的喉結,那裡濺了幾滴豔紅血色,像與生俱來的硃砂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性,配上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勾魂也只在一瞬間。

談熙抹抹嘴角,很好,沒有口水。

“人是你砸的?”

“呃……好像貌似……”她端莊矜持的形象啊!

毀了……全毀了……

“你跟魏剛那夥人有仇?”

“魏剛?哪根蔥?”無辜的眼裡一片迷濛。

“看來不是私怨。”

嗯嗯!不是!絕對不是!

男人目光一閃,陡變凌厲,“爲什麼砸他?”

“小肥仔撞翻了我桌子!”

“操!你他媽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掛洗腳城的牌,賣夜總會的雞?!”

談熙傻眼,說好的優雅腹黑妖孽男呢?!

一開口,美男子秒變摳腳大漢啊喂!不帶這麼玩兒的……

“肥仔撞翻了你的桌子,然後,你去砸他?”摳腳大漢指着血流滿面的倒地蝦,輕描淡寫吐了口痰。

臥槽!

噁心死寶寶了……

“ok,我來解釋一遍!”談熙指着地上那人,別開眼,實在沒勇氣看他臉上那口濃痰,“因爲這小逼犢子一言不合就追上來揮棍,”然後轉向肥仔,“才讓這隻體型龐大的巨豬撞翻了我的桌子,害我最後一串羊肉沒了。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追根溯源,我不砸他砸誰?!”

殷煥:……

衆人:……

“啊?原來美女不是爲了救我……”

滿滿一萬點傷害,肥仔是崩潰的,原來從頭到尾他還不如一串羊肉。

“能放我走了不?老大。”談熙兩手攤開,一副“我很配合我很老實”的樣子。

她喜歡美男不假,但爆粗口還隨地吐痰的美男,呵呵……實在不敢恭維。

“就他媽爲串羊肉?”

談熙一拍大腿,“還就他媽爲串羊肉!”

看不慣啊?姑奶奶樂意!

男人眉眼微動,直接用手指碾滅了菸頭,揚脣笑開,“既然害你丟了一串,那我賠好了,十倍,怎麼樣?”

“嘛?”

“一百倍?”

“……”她也得有肚子嚥下去才行。

“不打不相識,好歹跟同一撥雜種幹過,交個朋友唄?”

“怎麼交?”談熙有點興趣。

要是站在面前的是個醜八怪,不用懷疑,她肯定轉身就走,不帶回頭,可現在明顯不是啊!

傾城美男,雖然糙了點,可男人味十足,man爆了……

說到底,還是男色惑人吶!

殷煥朝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兩口搪瓷碗,滿上。

一碗啤酒,一碗白酒。

殷煥拿走那碗白的,談熙挑眉,站在原地沒動。

“愣着幹嘛,別告訴我你連黃的也搞不定?”

猶豫只在一瞬間,餘光瞟見衆人暗含鼓勵的眼神,談熙心裡升騰起一股熱意,彷彿自重生以來在秦家和陸徵那裡受到的冷遇和委屈通通散了,只剩滾燙滾燙的暖!

碗和碗碰撞,清脆叮咚,“幹!”

仰頭,一口悶。

“爽快!”

衆人圍上來,七嘴八舌——

“美女,方不方便告知大名?”

“毛個美女,叫談姐!”

“談姐好!小弟阿飛。”

……

“談姐!談姐!你剛纔怎麼下的手?不怕嗎?不會做噩夢?”

“拿着酒瓶子,哐當一下,怕個雞!你談姐就是別人的噩夢,懂不?”

“嘿嘿……懂了!”

……

“姐,你是不是練過?我怎麼看你像軍校畢業的?身手忒靈活了……”

“練過防狼術,最擅長踢蛋功,要不要試試?”

……

“姐,你真牛!”

“必須的。”

……

“姐,你喜歡打架嗎?”

“一般般。”

……

“姐,你是我女神!”

“有眼光。”

……

“姐,你是我親姐。”

“乖~”

……

“姐,咱以後擼串能喊上你不?”

“誰付賬?”

“煥哥。”

“丫的,滾你麻痹!老子那點家底遲早讓你給攘禿嚕了……”美男咬牙切齒。

……

一番插科打諢,老林和胖嬸默默收拾殘局,肥仔帶着幾個兄弟一起幫忙。

等收拾差不多了,肥仔扶着兩口子來到殷煥面前。

“叔,這是我老大。今天多虧他出手,才制住魏剛那雜碎!”

“謝謝!謝謝!”林祥斌連連作揖。

殷煥有點彆扭,似不習慣別人對他感恩戴德,胡亂扶了把,“小事,用不着這樣。”

語氣那叫一個生硬。

林祥斌目露忐忑,生怕這位老大不滿。

肥仔見狀,寬慰道:“叔,您別想太多,煥哥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以後,魏剛不敢再來騷擾你們!”

“那我就放心了……”今晚確實把他嚇得不輕。

“趁現在竈上有火,食材也都是現成的,大家別急着走,先吃點東西再說!”胖嬸很會做人,掛着熱情的笑招呼大家,臉上也不復之前被逼按進油鍋時的恐慌。

十多個人圍了幾張大桌,談熙落後一步,親眼看着胖嬸朝暈死過去的那人踹了一腳,然後用鞋底狠狠碾壓。

“炸老孃?踩死你個龜兒子!傻(ha)雞公搓搓!”

談熙無語。

“姑娘,你也來踹一腳試試?還挺軟……”

談熙:……

“真的!不騙你!”胖嬸子一本正經。

“呃……不用。”

踹夠了,收腳,肥手叉着虎腰喘氣,“你說,流了這麼多血不會死吧?”

談熙呵呵,你現在才知道他會死哦?!

“這樣,我們把他擡到街對面,然後拿公用電話打120,是死是活只能看他運氣。”

“這個辦法好!姑娘,你好聰明的嘞!”

“呵呵……”

“笑起來也好看。”

“……”無語梗塞。

等了大概十五分鐘,隱約聽到救護車的警報聲,談熙和胖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與此同時,林祥斌的菜也燒好了,關火,裝盤,撩嗓大喊——

“堂客!上菜嘍!”

“來啦來啦!吼個屁你吼……”

談熙被一羣人請到殷煥旁邊,一臉懵逼,“幹啥?”

“姐,你今晚真他媽威風,絕對有資格跟煥哥一塊兒!”

“切,不就用酒瓶砸個人嘛,這也叫威風?丫的,沒出息!”談熙白眼兒。

肥仔也不生氣,搓搓手,笑得一臉諂媚,“不管怎麼說,都是你救了我,雖然比不上那串肉……反正,這都不是重點,你坐這兒就對了!”

“姐,這位置平時好多人想坐都坐不了,你是除了小嫂子以外的第一個女人喔!”

“等等!小嫂子?”

“是啊!她今晚上沒來,下回再介紹你們認識!”

殷煥一個酒杯砸過去,“媽了個雞,要你多嘴。”眼裡卻閃過一抹緩色。

肥仔接得穩穩當當,一看就是習以爲常,熟能生巧。

談熙拉開凳子,“那我就不推辭了哈~”

心裡十分好奇,那個“小嫂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受得住殷煥這朵“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開口必是黃爆粗的大奇葩!

此女,乃神人,值得一交。

殷煥突然開口,“有機會的。”也不看談熙,只顧低頭吃肉,仰頭喝酒,髒話一句接着一句飆,還不帶重樣兒!

談熙選擇狗帶(godie/死亡)。

林祥斌從竈上下來,挨個兒給人敬酒,抹着淚眼,說了一大撥感謝的話,結果被他婆娘揮開。

“去,再炒幾個菜。”然後笑眯眯舉杯,“大家儘管吃,胖嬸兜着!這杯酒,權當謝謝各位兄弟,我先乾爲敬。”言罷,仰頭,一口下肚。

氣氛正好,酒意正酣。

眼前一切竟讓談熙有種久違的熟悉感,當年,她和那幫狐朋狗友也是這樣端着酒杯可勁兒撒瘋,非得喝到吐才肯撒手。

這一緬懷,就忍不住多喝了幾杯,走的時候差點站不起來。

“煥哥,談姐喝醉了,咋整?”肥仔急吼吼的,這可是他救命恩人欸!

一個手刀削過去,“你丫才醉了!姑奶奶酒量是這個……”某妞兒豎拇指。

殷煥也喝得不少,腳步微蹌,往前一栽,胸膛撞上談熙鼻樑杆。

“靠!有牆?!”她伸手去抓,殷煥倒抽涼氣,捂了捂側頸。

見紅了。

“媽的!瘋女人!找輛出租車丟進去,讓她自己報地名。”

“丟了咋辦?”

“活該!”

肥仔訥訥。

阿飛從後面拍拍他,“煥哥喝醉了,別當真。我看談姐還有意識,醉得不算厲害,你先陪她在這兒吹吹風,等酒醒了,她自己知道怎麼做。”

“那煥哥……”

“我打電話讓小嫂子來接。”

“行。”

安排妥當,分道揚鑣。

冷風一吹,談熙很快清醒,攔了輛出租。

“小肥肥,別送了,回去洗洗睡吧,姐先走了。”

“好嘞。”

“替我謝謝你叔你嬸的款待,拜拜哦~”

“拜拜。”

談熙坐上車,打了個酒嗝,險些把自己薰暈。

“去半山別墅……”

駛出街口的時候,司機突然踩了腳急剎,車燈光柱下只見一個女人拐進來。

談熙正困,也沒注意看,晃眼一掠,只知道那人有頭柔順的長髮,夜風中,飄啊飄……

嘶,突然有點毛骨悚然。

“趕緊走。”

……

岑蔚然找到殷煥的時候,他正蹲在一棵老槐樹下,大吐特吐。

阿飛叫了聲“小嫂子”就識趣地離開了。

夜風輕拂,翻卷起女人及腰的髮尾,嫋嫋婉約,亭亭玉立。

她伸手輕撫男人後背,替他順氣,從包裡摸出紙巾遞過去。

殷煥伸手來接,突然頓在半空,然後蹲下去,又開始新一輪狂吐。

半晌,才消停。

“說了少喝點,你哪次聽過?喝喝喝,醉死你算了!”女人一邊替他擦嘴,一邊碎碎念。

“娘們家家,懂個屁!”

岑蔚然氣笑了,“是,我不懂,你他媽最懂!”

“喲?媳婦兒生氣了?”攬上細腰,又摸又掐。

“少動手動腳,臭死了!”

“髒話都飆了,還說不生氣?”挑眉一笑,“再說,你不就喜歡我這逼樣兒嘛?”

“死不要臉。”

“有下面就行,上面要不要無所謂。”

“大街上少跟我扯你那些黃色廢料!”女人目露警告。

“少跟我裝!說,昨晚幹得你爽不?”

“殷煥,你信不信我……”目光一頓,落在男人側頸,瞬間冷沉下來。

“今天又跟人動手了?”狀若隨意。

男人“嗯”了聲,顯然不覺得有什麼,爺們兒動個手咋地了?

“男的女的?”

“老子從不打女人!”

“那你告訴我,傷口怎麼回事?”

“什麼傷口?”

岑蔚然冷笑,往他頸邊一按。

“嘶!謀殺親夫啊你?!”

“說吧,坦白從寬。”傷口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留下的抓傷。

殷煥皺眉,難得正經,“我不喜歡你這樣。”

“哪樣?”

“咄咄逼人。”

岑蔚然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是不準備說了?”

“然然,你就不能信我?老子沒玩女人!”

“誰知道你玩沒玩。”

“你他媽再說一遍?”男人像被點燃的炮仗,眼底堆積狂暴。

“誰知道你……唔!”

“老子有的是方法讓你閉嘴,嘿嘿……”

強盜!

“再動,信不信當場辦了你?!”

“放……唔!”

下流輕蹭,“大不大?要不我們試一回?我保證,就一回……”

土匪!

……

談熙回到別墅還不算晚,爽快地付了車資,又拿出五十塊還給劉全。

進門的時候,陸卉正躺在沙發上敷面膜,電視裡放着八點檔狗血家庭劇,秦天美則乖順地坐在一旁,削蘋果。

兩人不約而同看過來,又不約而同皺眉。

“站住。”陸卉撕掉面膜,坐起來,神情冷肅。

“叫我?”談熙指着鼻尖。

“除了你,還有其他人?”

“天美不是人?”

陸卉:“……”

“媽叫我啥事?”她現在只想速戰速決,然後奔回房間,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你去哪兒了?”

“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你帶一身酒味回來?!”

談熙隔得遠,就怕被聞出來,沒想到還是逃不開。

既然如此,那還躲什麼?大搖大擺走上前,坐下,二郎腿一蹺。

“哦。”

陸卉懵,哦?什麼意思?

“你不準備解釋嗎?”

“解釋什麼?”

“晚歸,醉酒!”

“我回來得很晚嗎?沒到門禁時間吧?醉?我明明清醒得很。既沒犯錯,何須解釋?”

“你!”

“再說,我又不是出去偷雞摸狗,私會通姦,值得您大晚上守在客廳堵我嗎?”

“喝得醉醺醺回來,你還有理了?!”

談熙向後仰,倚在沙發靠背上,半眯眼,喟嘆出聲。瘋了一天,她早就累趴,正好歇歇腳。

“媽,這叫正常交往,ok?天美出去聚會,好幾次都是被人扛着回來吧?俗話說,一碗水端平,您可仔細着,整不好,灑出來就糟了。”

“談熙,你說話就說話,憑什麼拉我下水?!”秦天美忍無可忍,連蘋果帶刀拍在桌面上,美眸光火。

“做得出來,就別怕人議論。再說,我這不是做個比較,正好你合適,就拿過來用用嘍。介意啊?”

“很、介、意!”

“哦,那我下次迂迴些,不指名道姓,直接用某某代替。”

“……”

起身,打呵欠的時候順便伸伸懶腰,“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回房。”

“算了,你去吧。”陸卉放行,眉目之間難掩疲憊。

“媽!”秦天美跺腳。

“好了,她軟硬不吃,刀槍不入,還能怎麼着?”

“難道就任由她囂張?”

“當然不是。”

“那怎麼辦?”

“等。”陸卉淡笑,眼角暈開絲絲細紋,帶着歲月沉澱的風情,厚重,古樸,卻縈繞着寒涼。

“等?”

“等一個,犯錯的機會。”

“媽,我還是不懂。”

陸卉嘆了口氣,目露柔軟,半晌,“傻女兒,你這個樣子,媽怎麼放心把你嫁出去?”

“媽!你真是……怎麼扯到這上面了?”嬌態畢露,紅霞翻飛。

顯然,秦天美所關注的,和陸卉所強調的根本不在同一點。

“天美,你要記住,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就意味着付出,什麼東西都需要爭取。”笑容依舊溫和,眼底卻閃動着老辣的厲光。

“媽,你……”秦天美訝然,眼前這個女人讓她感覺到陌生,乃至於,畏懼。

“或許你現在還不能明白,但遲早會懂。”

“那談熙……”

“放心,媽會處理。”陸卉拍拍女兒的手,眯着眼,似笑非笑。

……

身體浸入水中,漂浮的花瓣掩蓋了引人遐思的*,只留一截修長纖細的脖頸在外面。

談熙按了幾滴牛奶精華到水裡,逐漸暈開,奶香氣撲鼻而來。

“阿嚏——”

不會感冒了吧?

扭頭去看身後的立鏡,談熙瞬間窘到不行,難怪隔着老遠陸卉就一口咬定她喝酒,原來是被這張大紅臉出賣了!

洗洗又刷刷,感覺到有點犯暈了才從浴缸爬出來,用噴頭沖洗一遍,大功告成。

穿好睡衣,扯過乾毛巾擦頭髮,突然,動作一頓。

潔白巾面上,一朵血色小花綻放,談熙這才發現右手虎口位置有一道並不顯眼的小口,正往外滲血,一按,還挺疼。

操瓶砸人的時候,她已經很注意了,沒想到還是被劃傷。

好在,傷口不大,也不嚴重,一張創可貼就能搞定。

……

岑雲兒是接着談熙後腳進門的,還來不及換上拖鞋,就被陸卉劈頭蓋臉,一通發作。

她不敢反抗,只能站在原地,靜靜聽。

半晌,見陸卉沒有停下的打算,纔不得不開口,“媽,我今天很累,有什麼話能不能等明天再說?”

“呵!嫌我囉嗦?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頂嘴了?”

“媽,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岑雲兒今天陪一羣闊太打了高爾夫,手臂痠軟不說,還一身臭汗,本就精神欠佳,又被莫名其妙一通訓話,已是相當疲憊。

“沒那個意思?那你什麼意思?”陸卉冷着張臉,步步緊逼。

“媽,我真的很累,你一定要這個時候無理取鬧?”

人都是有脾氣的,況且岑雲兒本就不好相與,當即面色發沉,語氣也算不上好。

“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裡?!”陸卉坐在沙發上,氣得咬牙。

“一開始我說什麼了嗎?沒有。可您一直咬着不放,我又不是出氣筒。”

“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談熙前腳進門,我晚了幾分鐘,就莫名其妙被罵,您是在弟妹那裡吃了癟,轉身把氣撒在我身上吧?!”

“你!好,很好!一個兩個嫌我活得太長,扎堆兒來克我是吧?”

岑雲兒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到底忍住,沒再開口。

陸卉冷哼一聲,摔了遙控器,轉身上樓。

岑雲兒深呼吸,才勉強壓制住胸口翻涌的怒火,從另一側樓梯上去。

推開臥室門,男人正靠坐在牀頭翻看平板,眼神瞬間變得柔和,笑意婉約。

“還沒睡?”

男人皺着眉頭,目光定在顯示屏上,沒有看她。

“再看明天開會要用的資料。”

岑雲兒脫了外衣,湊上去,“很急?”

“嗯。”

“這樣啊……那我不打擾你了。”說完,拿了睡衣轉身去浴室。

秦天奇扯了她一把,放下手裡的東西,“怎麼了?看上去好像不開心。”

所以,有時候,男人太過敏銳也並非什麼好事。

“沒有。剛纔進門的時候跟媽說了會兒話。”

“累了嗎?”燈光下,男人沉邃幽黑的瞳孔泛起溫柔的薄光,只一眼,便心甘情願沉溺其中。

當年如此,而今亦然。

“累……”坐到牀邊,頭枕在男人肩窩,親暱地蹭蹭。

“我媽,她脾氣不好,你既是我的妻,又是秦家長媳,”輕聲一嘆,“多擔待些吧。”

“嗯,我知道的。”暗藏的怒火奇異般煙消雲散。

“去洗澡,我替你放好水了。”

“好,等我。mua~”

男人搖頭失笑,在浴室門關上的同時,他又拿起ipad,一絲不苟地繼續之前未完的工作。

沉靜的面龐認真到近乎冷刻,緊抿的脣角已不見絲毫笑意。

“咳咳……”

他從牀上起來,拿着空玻璃下樓。

飲水機就安放在樓梯口近側方,一左一右。

四分之一滾水,剩下四分之三涼水,冷熱交融,觸手皆溫。

正準備上樓,卻因客廳傳來的細微聲響止住腳步,隱約有光亮傳來。

談熙挨個翻找抽屜,嘴裡叼着電筒,靠,說好的居家必備醫藥箱呢?!

“弟妹?”

冷不防傳來一聲,談熙差點嚇尿,撫着胸口,轉身,電筒狹窄的光柱掃過男人。

“秦天奇?!”脫口而出。

男人似乎皺了下眉,很快又舒展開。

談熙想了想,直呼其名貌似不太禮貌,可重新叫過於刻意,還是算了。

“你找什麼?”

“醫藥箱。”

“生病了?”

“沒有,想要創可貼而已。”

秦天奇從電視牆旁邊的收納櫃裡拽出一個笨重的透明藥箱,“都在裡面。”

“哦。”談熙麻溜翻找。

“需要幫忙嗎?”

“不用。”

秦天奇隨手把燈打開,幾乎同一時間,談熙得逞的怪笑傳來——

“哈哈哈,找到了!你看。”

女孩兒扯着一大串創可貼,笑臉張揚,露出整齊的牙齒,眼裡閃動着晶亮的光芒。

扯開,貼上去,按緊。

“困了……”張嘴,一個大呵欠,靈眸覆上一層霧色,“謝謝幫忙,晚安。”

邊說,邊趿着拖鞋往客房走。

砰——咔噠——

關門,落鎖。

秦天奇站在原地,埋頭整理像被狗刨過的醫藥箱,搖頭失笑。

那孩子,總能笑進人心坎裡。

“老公?你怎麼在這兒?”

尋夫而來的岑雲兒披着絲綢浴袍,溼發耷在耳側,隨着她的靠近,香味襲來,頑強地鑽入鼻翼。

“下樓接水。”手上動作不停。

“這是怎麼回事?”

“亂了,順手整理。”

“拿醫藥箱做什麼?感冒了?我聽你有點咳嗽……”

“剛纔碰見弟妹,她找創口貼。”

“那她爲什麼不自己整理?”女人皺眉,面色不豫。

“算了,她還小,不懂事……”

“不懂事?!我看她比誰都跳!”一想到陸卉在談熙那裡受了氣,轉眼卻給自己排頭吃,岑雲兒就高興不起來!

以前還覺得,她挺懂事,安安靜靜,木訥老實,沒想到看走了眼,實際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刺頭!

秦天奇不想和她爭辯,識趣地沒有開口。

“你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岑雲兒大吐苦水,不過當着老公的面,她不敢說婆婆的壞話,就把責任往談熙身上推。

“……如果不是她惹媽生氣,我也不會被罵,真不知道,天霖怎麼就看上她了,放着名媛小姐不要……”

“夠了。”

歸整完手裡的箱子,放到一邊,秦天奇轉身上樓。

岑雲兒微微發愣,追上去,“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可你臉色不好。”

半晌,“雲,我不喜歡聽你說那些刻薄的話。”黑眸之中,閃過認真。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她委屈,想爭辯,卻禁不起“不喜歡”這三個字的打擊。

也罷,在他面前,早就習慣了認輸和服軟,岑雲兒笑得認命。

“抱歉,我話說得太重。”

“沒關係。上去吧,很晚了。”

“好。”

……

第二天,談熙還沒睡醒,就接到了衛影的電話。

“熙子!”

“……”

“別告訴我你還在被窩裡?”

“……嗯?”

“天!居然被我說中了?!你個懶豬!”

“啊啊啊——”談熙恨不得把電話扔出八米遠,煩躁地抓了把頭髮,“衛大小姐,我親愛的小影童鞋,大清早奪命call,你真的好意思嗎?!”

“好意思得很!”

“滾——”

“熙子,聽我哥說,你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嗯,”談熙從牀上翻身坐起,託着電話,使勁眨眼,勉強清醒過來,“就想問問你那晚怎麼解決的。”

那頭愣住,半晌沒說話。

“你出事了?!”談熙眉眼一緊。

“沒,瞎想什麼呢!”

談熙鬆了口氣,“幹嘛不說話,嚇我一跳……”

“唉,丟臉死了,我都不好意思再提。”

談熙下牀,踢開地上的髒衣服,進到洗手間,用脖子夾緊手機,開始擠牙膏,漱口,有條不紊。

“唔唔嗯(說說看)。”

“丫的,能不能把嘴裡吐乾淨再說話?”

談熙喝了口清水,包住,咕咕,再咕咕,嘩啦——吐!

扯下毛巾擦嘴,“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來聽聽。”

“你真要聽?”

“嗯啊!”

“做好心理準備哦。”

“沒問題,姑奶奶孃心似鐵,經得起錘鍊。”

“我哥說,他在醫院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抱着護士姐姐的胳膊要糖吃,還喊熱,嚷着去非洲避暑……”

“噗!你丫夠有才的,咋不去月球練跳水咧?”

“就知道說風涼話。”

“還有後續嗎?”

“有,不過是聽醫院裡其他醫生說的。”

“啥?”

“就是……一個男醫生幫我掛吊瓶的時候,我非扯着他不讓走,一走就開鬧,還企圖往人家脖子上掛,丟臉死了!嗷嗷嗷……”

“那最後咋整的?”

“鎮定劑唄!你不知道,我當時聽到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確實夠丟臉。”

“你你你!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行了,抱個男人而已,又不是強幹。”談熙聳肩,不以爲意。

“熙子,我發現你最近變得……”

“咋?”

“渾身騷氣。”

“滾!這叫誘惑的氣息。”

“發春了?”

腦子裡閃過男人冷硬的側臉,抿脣,勾笑。

“對了,我錄取通知書昨天剛到,沒意外,川美。你呢?”

“呃……我好像把這事給忘了。”

“你報的t大美術系,應該要晚幾天。”

別說,衛影不提,談熙還真忘了她是個準大學生,如今這個時候,正是各大高校廣發錄取通知之際。

原主成績不好,所幸在畫畫上極有天分,所以,走了藝術生的路子。

不過,她填的收信地址,不是半山別墅,而是談家。

看來,得找個時間回去一趟,順便把東西收拾好,打包帶走,那個被鳩佔了的鵲巢,談熙膈應得慌,沒有丁點兒留戀!

“行,我知道,拿了通知立馬給你電話。不說了,拜~”

利落收線,手機插進屁兜,談熙抱了堆髒衣服往洗衣房走。

一個面生的老媽子正打開滾筒洗衣機的門,往裡塞衣服,盆裡還碼着一堆,五顏六色,雜七雜八。

談熙找到個空盆,上面貼了手洗的標籤,丟進去,轉身往外走。

“二少奶奶,請稍等。”不冷不熱的腔調。

談熙停步回頭,“有事?”

“今天的衣服太多,您抱回去明天早點送過來吧。”

擡腕,看錶,談熙笑得意味深長。

老媽子被盯得不好意思,垂下視線。

“你叫什麼來着?”

“方嬸。”

“那請問方嬸,你說的早,究竟要多早,是不是凌晨天還沒亮就得把衣服送過來?”

“……”

“我在想,明明家裡人口不多,一雙手就能數過來,按道理,不該這麼多髒衣服啊?”

“我……”

“哦,我知道了,”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談熙一張嘴皮子動得比炮仗還得勁,“因爲——效率太低!您年紀不小了吧?這老胳膊老腿兒恐怕跟不上洗衣機的節奏,不如回家養老算了,還幹什麼活?就爲掙這份冤枉錢,累啊!”

“沒有,我只是……”

談熙擡手,“不用多說,我瞭解,真的。你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對吧?放心,我這個人最喜歡做善事,我去幫你說,媽肯定會答應。”

說着,擡步往外走。

方嬸面色大變,風一樣追上來,“二少奶奶,我錯了!我……我不想被辭退!您高擡貴手,放我一馬……”然後走到那盆要洗的髒衣服旁邊,蹲下來,“我馬上洗!馬上洗!”

“誰讓你乾的?”收起臉上假笑,談熙目光泛冷。

方嬸動作一頓。

談熙冷笑,直接往外走。

“我說!是二少爺……”

……

談熙從洗衣房出來,直接去了飯廳,挨個問了早,笑眯眯在秦天霖身旁落座。

王嫂繫着圍裙走過來,詢問:“二少奶奶想吃什麼?有面,有餅,有粥,有餛飩……”

“面。”

“二少爺呢?”

“跟她一樣。”

“好的。”

談熙用餘光瞄了他一眼,脣角笑弧不變。

王嫂手腳很快,不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麪條端上來。

紅紅火火,辣香四溢。

“二哥,你不是很少沾辣嗎?”秦天美驚訝。

陸卉也往他碗裡一瞟,轉向談熙的目光就變成了警告,“大清早吃辣,傷胃!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壞習慣……”

談熙充耳不聞。

秦天霖默不作聲。

兩口子難得默契。

吃了不到一半,秦天霖放筷,讓王嫂準備一份三明治送上來,談熙哧溜着麪條,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甩出一個大白眼。

“裝逼。”聲音很輕,除了她自己,只有旁邊的男人可以聽見。

秦天霖放在餐桌下的左手緩緩收緊。

臭三八!

談熙聽不到某人的腹誹,吃得特歡實,雙頰緋霞,眸色流光,脣瓣又紅又腫。

看她吃東西,陸卉這個正鬧減肥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等秦天霖撈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準備出門的時候,談熙也吃完了,擱筷,走人。

“死變態,站住!”

秦天霖剛跨出別墅大門,便聽一聲帶嬌的冷喝自身後傳來。

淡定回頭,三分笑:“老婆送我出門?”

談熙二話不說,衝上去,一腳踢在男人膝蓋上,秦天霖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能呆站原地,一條腿直着,另一條腿從中間凹進去。

“操!賤女人!”

其實,看着談熙從洗衣房出來的時候,他就料到,這女人會動手蠻幹,卻沒想到,會這麼直接,連句話都懶得說,上來就踹。

“送,老孃送你上西天!”再次出腳,可惜,男人有了防備,輕鬆躲開。

“你瘋了?!”

“我要瘋,第一個咬死你!”

“呵,”咧開嘴角,伸手去摸她的臉,pia——

談熙一巴掌打掉。

他再來,她再打,一次比一次用力,最後男人手背紅了,看上去挺駭人。

“活該!”她撇嘴,笑得幸災樂禍。

“不就洗幾件衣服,至於生這麼大氣?”

“秦天霖,我不管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警告你,別惹我。”像露出獠牙的小狼,一臉無所畏懼的兇狠。

男人笑了,半晌,“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

談熙抱臂環胸,下頜無意識上揚,因着這個動作,眼神之中也帶上幾分睥睨之態,有種高高在上的凜然。

秦天霖目光閃爍,心裡的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明明還是那張臉,可怎麼就不一樣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所以,你在用行動在告訴我,你變了?”

談熙想了想,點頭,“可以這麼說。”

她確實跟之前的談熙不一樣了。

“我可以理解爲,你換了種手段,叫——欲擒故縱?”男人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鋒利,像把手術刀,一寸寸剖開,想把每條肌理都看個明白。

談熙用一種不可思議到近乎滑稽的目光將他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你在開國際玩笑嗎?”

“……”

“秦變態,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萬人迷了?女人見了你都得像狗見了屎一樣湊上去,才能滿足你直男癌的虛榮心?”談熙笑了兩聲,聲聲帶脆,“你也太能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城牆拐角都沒你臉皮厚……”

“住嘴!”俊臉陰沉,像暴風雨前夕天邊堆聚的滾滾黑雲。

談熙後退兩步,目露防備。

“罵我是屎?呵呵……那你還真說對了,當初的你就跟條母狗一樣,就算被拒絕了,也不要臉地湊上來,搖着尾巴,甚至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可惜,我這坨屎,看不上你這隻bitch!”

談熙驚怔,但很快鎮定下來。

原主的自尊和傲氣根本不允許她做出這種事,或許,她對秦天霖有好感,可絕對不會像塊牛皮糖一樣黏上去,更別說自薦枕蓆。

相反,原主很靦腆,她的愛很輕很柔,正如她寬容的性格。

早年痛失雙親的經歷,讓她變得敏感,也更在意別人的看法,所以,她早熟,內向,並非不善言辭,而是覺得世人皆醉,她不屑爲伍。

就像一朵開在枝頭的寒梅,她不畏高,因爲她本來就屬於那個地方。

驕傲的她又怎麼會如秦天霖所說的那般不堪?

“你、撒、謊!”

男人沉默讓談熙鬆了口氣的同時,怒火也一發不可收拾。

“你憑什麼隨口亂噴?!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我不管以前怎麼樣,但是,從現在開始,我談熙和你秦天霖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拜託你,消停點,不要在自作多情,更不要自以爲是。”

“well,你要把這當成欲擒故縱,自欺欺人,我也沒辦法。但是,請你從今往後,別在背後搞些不入流的小動作,幼稚!”

說完,也不管男人什麼反應,轉身走人。

秦天霖站在原地,外套搭在臂彎,膝蓋位置還留着一個明顯的腳印。

而後,嘲諷一笑,彎了彎脣角。

撒謊?

呵,裝得真像!

談熙一口氣衝回房間,撒氣似的把門甩上。

“越來越不懂規矩!”筷子拍在桌面上,陸卉面色鐵青,“你看看她是什麼態度?!今天摔門,明天是不是要摔人?!簡直無法無天!”

“弟妹脾氣不好,我們讓着點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岑雲兒說的一嘴風涼話。

“讓?!憑什麼讓她?!我是她媽,還是她是我媽?!”

陸卉也是氣昏了頭,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

岑雲兒抿嘴,憋住笑。

說實話,她不敢做的,談熙不僅做了,還做得明目張膽,看了眼身旁的丈夫,她突然有點羨慕談熙,想做什麼,想說什麼,全憑心意,不像她……

當然,女人和女人之間,或許存在羨慕,但更多的,是嫉妒。

妯娌之間的關係,更是微妙。

所以,羨慕歸羨慕,該煽的風,該點的火,岑雲兒不會手下留情。

“媽,差不多就行了,越說越難聽。那就是個孩子,你跟她計較什麼?”秦天奇說完,直接走人,帶起一陣舒適的清風。

岑雲兒卻漸漸蹙起了眉頭……

叩叩——

談熙躺在牀上,玩手機自帶的削水果遊戲,興致正高,卻突然有人敲門。

“誰啊——”拖長了音,又綿又軟,明顯不願搭理。

“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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