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曆43年,秋末,極東的心北湖邊。
心北湖是極東最大的內陸湖,被月牙形的環山隔開兩部分,外湖和內湖,若從空中俯覽,湖面更像一箇中間缺口的“8”。
極東武校,準確來講,是極東武校的心北校區,坐落在較小的內湖以及內湖背靠的高山上,內湖中有幾座島嶼作爲學生區域,這些是不同的訓練場地以及學生住處。
極東武校心北校區的教練們則居住在環山各處。
心北湖北起環山之中,南入心北河往下流,一直通到極東大陸以西的,東曼海峽之中。
心北河灌溉這極東大陸的所有人,朔門其實就在心北河中游地區。
而外湖沿岸是通往極東內陸的叢林山道,外湖的區域很大,而從心北湖內外銜接的山口正對出來,略靠下游南岸的地方,是一座湖中島。
這就是極東武校心北校區的入學考試的測試區域——湖心島。
正直秋末,湖面上飄落着玉楓樹的火焰形狀的落葉,在正午的陽光下,看起來像是水面上一簇簇奇妙的火光。
而此時,百來條小船正朝着湖心島進發,這是一條條載着考生的小船。
一艘不大的小船,在湖心島南岸擱淺,三位氣宇軒昂的先生攜帶着四位孩子下船。
“朔衍,你來湊什麼熱鬧呢,這裡你連門都入不了呢,趕緊回去吧。”
朔傲風使着鬼臉,嘲笑着朔衍,跟在趾高氣昂的大哥後面。
朔衍不理不睬,凌雪跟在身後,徑直走去,
在一招生處的木桌邊,一位身穿黑色披袍的極東弟子正在登記,前面排了4,5個人。
另一位弟子在以兩根石柱示意的入口邊叫喊着:
“還有15分鐘就停止招生了,請大家抓緊時間領取號碼牌,請家長們完成報名手續後離開吧,考試結束我們會通知你們的。”
“天兒,風兒你們趕快去報名吧。”
“是!”兩兄弟依然畢恭畢敬,拿上包袱,趕緊來到報名隊伍前。
然而朔門二門主朔成地卻滿臉不捨的樣子,好好一個大男人卻擺出一副不捨得的小男孩表情,半蹲在凌雪身旁:
“我的好雪雪,你就要離開爹爹的懷抱了~~~~~你要記得給爹爹寫信~~~~嗚嗚嗚”
“好噠~~粑粑放心吧。”小蘿莉點點頭,在父親的臉上“姆啊~”地親了一口,二門主的心都要化掉了。
“衍哥哥,你也快來排隊哦。”
“好咧,你先去,我跟爹講兩句就過來。”
朔作人滿臉自豪地看着朔衍:
“太好了,老天對我不薄,讓我有個這樣的兒子,衍兒,記得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
“爹,孩兒絕對要成爲法靈的。”
“好!快去吧,不用掛念家裡。”
“嗯。”朔衍拎起裝着《修靈入門》和《化形精要》的包袱,前去排隊了。
四位小孩都排到了報道的隊伍後面,天風兩兄弟由於沒多說什麼,排的較前,與朔衍和凌雪之間隔了兩三位考生。
只見前面一位小男孩剛寫完名字,正在和極東的弟子握手:
“歡迎參加心北校區的考試!”
“嘿嘿!”
只見那位弟子剛準備拿號碼牌,突然停下了手:
“張小明,你的考試已經結束了,你可以跟着父母回去了。”
“什麼!”在一邊,一位濃妝豔抹的胖婦人尖叫起來,讓所有人都聽得到:
“爲什麼不讓我孩子參加考試!”胖婦人的叫聲讓在場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張夫人,您的孩子靈絡只有三成,沒到達到參加要求,不能考試。”
張夫人自知隱瞞不了,只好灰溜溜地帶着孩子走了。
看到這一幕,朔傲天和朔傲風轉過頭來看看朔衍,指了指朔衍,又指了指剛剛小孩,比劃着“你也如此”的手勢,朔衍自然沒有搭理。
不一會,輪到了傲天,他在桌上的登記冊上寫上“朔傲天,7歲”。
那位學院弟子看了一下,名字,便與傲天握起手,此刻所有人都明白,這就是報名把關。
“朔門的大公子,果然天分不凡,7歲已經六成通絡了。來,你是1238號”說罷,便把號碼牌別在傲天左胸上。他挺了挺胸膛,讓在遠處的朔問天看到自己拿到的號碼牌,門主滿意地點點頭。
接下來是傲風:
“朔門二公子,6歲五成通絡,可喜可賀,來號碼牌1239”
又過了兩人,到了朔凌雪,她用那小女孩纖細的小手,拿起不相稱的毛筆,歪歪扭扭地登記着冊子:“朔凌雪,5歲。”
於是開始握手,那位學院弟子握手瞬間,眼睛都瞪大了。
“朔門的千金,5歲,通絡……通絡六成!”
在場所有人,尤其是那兩兄弟,都一臉驚奇:
“天賦極佳,前途無限啊,來,小妹妹,1242號!”凌雪接過號碼牌別在胸前,朝着朔成地笑了笑,二門主可謂又喜又悲,既驕傲,又捨不得。一邊的朔問天,臉色倒是不好,滿臉“孩子不爭氣”的抱怨着看着他那兩個兒子。
到朔衍了,登記,伸出左手,學院弟子有點不習慣地也換成左手和他握手,
也許剛見識了凌雪的天賦,面對同樣是五歲的朔衍雖然也點點頭讚歎,但是並沒有之前那麼大驚小怪了:
“朔門三公子,5歲,通絡五成!朔門今年真是人才濟濟啊,來,1243號。”
雖然其他人沒有表示過多的讚賞,但在場有四個人感覺不可思議:傲天傲風兩兄弟,還有就是問天成地兩兄弟,此刻都瞪大了雙眼,他們萬萬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朔衍居然通絡,而且順利五成了。
如果說朔凌雪5歲六成靈絡的天賦已經讓人驚豔,那麼朔衍,同樣是五歲,而在不滿一個月內靈絡打通五成,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了,是一塊純度極高的原石。此刻的朔作人無限自豪,而朔問天,臉已經黑得不見天日了,索性轉身上船離開了。
然而前腳還沒踏上船,令人更加瞠目的事情發生了。
“紫雨閣千金,紫雨薰!四歲,靈絡六成!這……這是……天才!”
尋聲望去,一位身穿華麗的紫色稠衣的小蘿莉成爲所有人的焦點。四歲的孩子,簡直就是美人胚子,烏黑及腰的長髮,櫻桃小嘴,稚氣的臉,透着一分孤傲的美眸。她接過號碼牌,1250號,最後一個報名考生。在場一片沉默,家長,考生,學院弟子,面對這樣一個天才,已經驚歎無語了。
當紫雨薰經過朔凌雪身邊時,瞟了一眼凌雪,任人都看得出,這一眼的意思——“對手”。
薰徑自走進了柱門,沒有搭理別人。其他人才反應過來該是進場的時候了。
而對於這一切,絲毫不覺得大驚小怪的,就是朔衍,幸虧他用的是左手,不然若發現,他實際上已經通了九成,就會引起目光和騷動吧。而朔衍最不想的,就是引人注目。
從林中路進入湖心島前區,是一大片空地,而現在,全部1250名考生都彙集在這空地上,最小的四歲,最大的已經8歲了。
一羣黑色學院袍的人影來到所有考生面前,一行13人各自學院袍的袖口上都有一道橫紋,這代表他們是學院的一等弟子。他們看上去都非常年輕,大概都是17,8歲的樣子。而這領頭的是一位30來歲的男人,十分成熟穩重又頗具親和力,孩子們看着都覺得很舒服。他的袖口沒有橫紋,只是學院袍的背後,卻有着極東學院心北校區的雙獅徽章,這是一位學院教官。
男子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白色藥丸吞下,然後開口講話:
“各位考生們!大家中午好!”
聲音聽起來那麼柔和,好像不費力氣一般,然而在場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
“哇,衍哥哥,好神奇!”凌雪聽着這聲音,不禁好奇起來。
“我和父親遊歷的時候遇到過,這是發聲丸,在很多很多人面前說話時,用上,就能在一定時間內即使用最普通的聲音說話也會讓在場的人都聽到的一種丸藥。”
“我是你們接下來三天的主考官,麥德倫!”
那位教官繼續說道:
“再過三天,就是我們心北校區冬季學期的返校日!到時候,所有弟子都會回來。”
心北校區的開校時間是夏初和冬初,而春秋兩季,學生們原則上是放假的。
“小的們,你們聽好了,自開校以來,極東武校入校的條件都是,修靈達到守拙三重境界以上!”
修靈的境界,據目前所知分爲:守拙,若士,鬥將/法將,巧者,用仙。五個境界。
每個境界又分十重,每層境界對於修靈者的體驗都大爲不同,對於其體質,精神,悟性的要求更是越來越高。
這些知識,朔衍從《修靈入門》裡也剛剛學到。
麥德倫教官繼續說道:
“但是今年,由於宣皇號召天下武校必須招生,而且還是這麼小的孩子,所以今年破格錄取你們。”
這句話說完,麥德倫語氣忽然一變,提高一個音量:
“但是我可沒時間招呼小孩子!!”
在場的孩子們都被嚇住了,有些孩子眼淚都要出來了,只是沒敢哭出聲音。
“今年!極東武校心北校區錄取的標準:”
麥德倫宣佈道:“靈絡全通!守拙一重!”
標準公佈出來,在場的孩子們都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這個要求,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你們可以用盡這個島上所有的地方修靈,除了島北的巖洞!”
“這三天內,我們是不提供吃住的,你們自己解決吧!三天後正午!回到這裡來接受測試!”
“考試正式開始!去吧!祝你們好遠。”
麥德倫和弟子都刷的一下分散開去,留下那千把個小孩。
正午的烈日當頭,考試毫無實感地開始了,孩子們在秋末這不暖不熱的日照下,不知所措。
“根本不可能嘛,天賦好的都要8歲才能靈絡全通!”
“完蛋了,我才5成,3天內全通太艱難了。”
好一些孩子們已經慌了,哭了的都有,這是些較小的孩子。
然而,還有另一撥人,信心十足,這是些7,8歲的孩子,當中不乏已經通了九成的孩子。
場面可謂兩邊倒,絕望的和充滿希望的。
然而,這當中還有第三類人,這類人的代表 :紫雨薰。
她也是第一個動作的,率先離開空地,到森林中去了。見她二話不說已經走開,一些孩子也開始動身修煉去了。
不一會空地上所剩之人寥寥無幾,朔衍和凌雪還在其中:
“衍哥哥,現在怎麼辦呢?加緊修煉能趕上嗎?”
朔衍笑笑,拉起凌雪的小手往林子裡邁開腳步,邊走邊說:
“雪妹妹,你看出這場考試的關鍵了嗎?”
“?”凌雪一頭霧水地看着朔衍。
朔衍在林子裡面找到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從包袱裡面掏出《修靈入門》,邊翻着邊講解:
“從最重要的開始說吧,如果真正入學條件是:守拙一重,那麼爲什麼還要這麼大費周章地舉行入學考試呢?”
凌雪被拋出這麼一個問題感到有些吃驚,的確,這有些矛盾。爲什麼不能直接入學當天測試來入學的學生是否滿足條件就好了。
小蘿莉歪着頭,開始動腦筋。朔衍見凌雪明白這個問題,進一步說明:
“從這個問題引申出來的另一點,從參加考試需要五成通絡這點來說,尋常都知道從五成到完全通絡大概需要一年時間,那麼這奇奇怪怪地把我們聚集到這裡三天,是爲什麼呢?”
凌雪慢慢跟上了朔衍的思維:
“衍哥哥,難道這個不是要測試我們的修煉速度嗎?”
“是的,表面上是這樣,設定考試資格,給我們一個目標,看上去真的是在測試我們進步速度。但是……”
凌雪那可愛的小眉毛擠在一起了;朔衍繼續分析到:
“如果該測試的是修煉速度,那麼出於公平起見,不應該設置通關目標,或者目標應該是‘現有程度提升一倍’這類的目標。”
“哥哥這麼說的確有道理。那這麼設置的目的是什麼呢?”
“有兩種情況。”
朔衍伸出兩隻手指,比劃道:
“一,這個考試公佈的規則和最終決定是否入校是兩個標準,也就是最終即使有人沒達到守拙一重也可能由於進步迅猛而被錄取。”
“照哥哥這麼說,我們只要努力修煉爭取在這三天內有所進步就可以啦。”凌雪看到一線希望,高興起來。
“嗯,雖然是這樣考慮沒錯,但是我認爲第二種情況更有意思。”
“?”凌雪耐心地等待着解釋,朔衍的眼光中閃爍着銳氣,彷彿像捕獵者看到獵物一樣的眼神。
“第二種情況,就是這島上,這一大片林子中,存在讓人從通絡五成到十成的,催化修煉之物!”
朔衍說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那是挑戰者的笑意。
“催化?衍哥哥,你明白說吧,我聽不懂。”凌雪好不容易跟上朔衍的思維,最終放棄掙扎似的。
朔衍飛快地翻着《修靈入門》,在“靈藥篇”中找到了一片帶圖的藥物說明:
“疏靈草,性中和,疏通靈絡之用,配之修靈,通絡奇效。注:通絡五成以下無明顯效果。”
“就是這個!”朔衍把書推給凌雪,凌雪所認識的字沒有朔衍多,但是看着書裡藍色三瓣的小草,凌雪大概明白了意思。
“就是說吃了這個草,就能幫助通絡嗎?”
“是的!”
兩個小孩像找到寶物似得,立馬起身往林子裡面尋找疏靈草去了。
然而朔衍心中還有一個問題沒有明說,“靈絡全通,守拙一重……全通,守拙?好像哪裡不對。”
朔衍沒多細想,繼續往前走。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樹後探出,看着兩個小孩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下集 05 你也知道疏靈草?不好!有人要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