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所有的嘍囉圍成一個圓圈,緊緊的圍攏着中間的阿婉和毒念央。
此起彼伏的呼吸,交錯混雜的氣息,如芒在背的目光,像一層又一層堅實無形的罩子倒扣在她們身上。儘管如此,她們二人卻不受絲毫影響,各種從容做着手上具體的工作。
毒念央熟知各種毒株,即使眼睛失明,憑着嗅覺還能精準的分辨出各種材料。在她的指揮下,堆疊如山的材料猶如通人『性』的小獸,自覺的分門別類、排成幾列。
它們一會兒這個飛過去留下幾滴青汁,一會兒那一個衝過來撒下些許碎屑……
隨着這種主動繳納的進行,毒念央手中的原料團越來越大。
待最後一排材料也留下專屬的精華,毒念央開始運用法術萃取煉化。
只見她十指張開,隔空虛抱着大如人頭的材料團。材料團在她手間飛速的轉動,帶起一股強勁的氣流。氣流包裹着圓球,猶如實質的絞動收縮,把圓球越壓越小越壓越小,直到“人頭”變作“雞蛋”,“雞蛋”又變作“湯圓”,然後從“湯圓”裡擠出“餡兒”來。
墨綠渾濁的『液』體從材料球中擠出,又經過更細的沉澱過濾,終於凝作『露』珠大小的透明『液』滴。
毒念央把『液』滴收入手心,整個淬精過程纔算完成。
“呵……”圍觀的衆魔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喟嘆,那感覺既像是讚歎又像是遺憾。
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呢?心裡頭那種難以言說的平和與快樂是怎麼回事?
他們把光芒漸漸暗淡的毒念央拋到一邊兒,又轉頭看向不起眼的阿婉。
和毒念央的奪人眼球不同,阿婉這邊的『操』作一直是平淡而低調的。
她不用任何法術,只慢吞吞的研磨着東羽珠,時不時的聞聞味道,在石臼裡添加些別的材料。
花籽根丟入石臼研磨時綻出一陣藍紫『色』的煙霧,魔靈草扒着石槽邊兒發出尖厲的嚎叫,幻晶豚的骨頭碾出一股清水,鯁矧麒霹靂嘩啦冒着火花……
隨着東西越加越多,一股難以描摹的香從石臼裡飄散出來,勾得衆魔口水氾濫,打心底裡覺着癢癢……
“念央姐,把你提純的精『露』倒進去吧!”阿婉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擡起頭來故作鎮定的同毒念央說到。
凸眼男沒有說什麼,衆嘍囉也沒提出任何質疑。他們完全被外表所看到的熱鬧征服,只覺得阿婉再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
噗!精『露』落進石臼裡發出一聲輕響,石臼裡的濃汁瞬間開始脫水凝固。
空氣裡的香氣愈發濃郁,擾的圍觀的嘍囉們都無心再看阿婉手上的動作。
趁着這個機會,阿婉把袖子裡另外藏着的一顆東羽珠塞到一個盒子裡,然後又把石臼裡的凝膏從另一個方向倒了進去。
盒子的兩端,有兩個活動的夾板。從外向裡推到一定程度,指甲蓋大小的丹『藥』丸粒從底下滾落。
呼啦啦啦——不大會兒功夫,底下的玉碗竟盛接了大半碗紅燦燦的丹丸。
“好啦,我制好啦!”阿婉端着玉碗,不急不忙的走到凸眼男跟前,“要不要我先嚐一粒給你看?”
“不必!你一旁歇着吧!嘗『藥』的事兒,我來安排。”凸眼男擔心阿婉騙他,親自找一個心腹試『藥』。
那是一個四眼矮個兒的小魔怪,他拿着主子“賞賜”的『藥』丸,心裡頭也滿是忐忑不安。
一個小丫頭片子做出的東西,真的可靠嗎?別再把小命給搭進去了!他心裡諸多不滿,卻只能化作一個看向阿婉的不甘的眼神。
阿婉嫣然一笑,還旁若無人的朝他擠一擠眼睛。
娘.的!擠眼是啥意思?他被阿婉的表情分散了注意力,再回過神時,手裡的丸『藥』已丟入嘴裡吞嚥下去。
吃了?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卡緊脖子。想吐,老大在一旁盯着;想裝作若無其事,心裡着實害怕的狠。
他就那麼木然的卡着脖子,想等待死亡一般等待着『藥』效發作。
時間一點點過去,只有燈捻爆開的聲音時不時的打破沉寂。
沒事啦?小魔怪的心慢慢鬆懈下來,一種大難不死的狂喜席捲心頭。
哈!沒有事!這『藥』效——不行!他得意的想要發聲,突然手腳不受控制的舞動起來。
洞主,這『藥』有問題!他內心無比的慌『亂』,但面部卻悖逆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洞主快救命啊!小的……小的怎麼怎麼也停不下來了!他張口想要求救,但發出的聲音卻是一串歡快不成節奏的旋律。
這丹『藥』看着效果果然和自己提煉的花毒差不多。凸眼男看着小魔怪的手舞足蹈的模樣得出結論。
論『藥』效,好像這紅『色』的丹丸更持久些;只是身體的感知體驗,必須等這嘍囉清醒之後,描述了才能知道吧?
凸眼男想到阿婉之前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和擠眼,一時間也不知是否該繼續等待下去。
小魔怪繼續的蹦跳、大笑、歌唱、做鬼臉,四隻眼睛亮的如燈盞一般,絲毫看不出任何倦怠。
這特麼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隨着等待的時間不停的往後延長,凸眼男自己都打起哈欠來。
阿婉面上一直保持着淡然,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此刻,她有多緊張!
毒念央提純的精『露』毒素大部分都是刺激感官、有助興奮的,但是這些和那花毒比起來還差的太遠太遠。所以,她在石臼裡又添加了各種輔助的材料。
不過,過猶不及。花籽根的添加雖然增強了『藥』效,但也導致了新的問題出現,譬如說:『藥』力霸道,不耗盡全部精力就永遠停不下來。
如果,凸眼男非要等到小魔怪停下來問明『藥』效,那就只能等到他奄奄一息之時。但若是那樣,她不確定到底是自己還是小魔怪死在前邊。
凸眼男瞟一眼阿婉,見她旁若無人的銜根魔靈草咀嚼着,他心裡最後的一點耐心也用盡了。
算了,不等了!反正也沒什麼毒『性』,乾脆自己親自服用體驗吧!這不對『藥』效的把握來的更加準確嗎?
“小丫頭,把碗拿到我這邊來!”他拿定主意,招呼阿婉過來。
等不及了?終於要自己嘗試了?還是他準備換個嘍囉繼續實驗?阿婉邊端着碗往前走,邊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
在她碗裡,是兩種不大相同的丹『藥』。靠上邊的『色』澤偏淺,裡邊有她特意增添的純粹、沒受到污染的東羽珠粉;靠下的深紅些的丹『藥』,則和小魔怪服用的類型相同。
倘若她沒準確預測凸眼男的心思,給錯了丹『藥』,那麼她的整個計劃很可能就功虧一簣。
她的整顆心都懸在嗓子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