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許離開!”安老太太突然坐了起來,一雙三角眼中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虛弱。
“祖母?”安重立刻走到安老太太牀邊,“祖母身體好些了?”
“我沒事,要不是我暈倒,你們現在還在那裡跪着呢!”安老太太一雙小眼睛透着凌厲的光芒,看向一旁準備離去的幾個女人,“你們這些沒用的下賤坯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心裡怎麼想的,巴不得我立刻死了是吧?也不想想,你們的榮華富貴是誰給的,怎麼,出了事就想跑?”
安重一直知道自己的這個祖母心思詭秘,否則也不可能從一個小妾爬到現在的位子。卻沒想到今天她盡然敢當衆作假,欺騙當今的皇后。
王金花見自己的心思被看透,眸中有幾分恐懼,但很快消失,立刻換了一張笑臉迎上安老太太,“老夫人這話說的,我是老爺的女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呢,不過是剛纔跪的太久,我想回房去擦點藥!”
“是啊,怎麼會呢!”另外幾個安重的小妾都停住了腳步,不情不願的站在屋子裡。
“哼!”安老太太不去看那幾個女人,那雙小眼睛裡閃着深沉的光芒,“重兒,這個皇后今天是故意要給我們難看,所以,你現在立刻帶着你的女人們去給她請安!”
“可是祖母?”安重從內心深處是恐懼齊雲芷汀的,昨夜的經歷還在,那種彷彿泰山壓頂的感覺讓他現在想起還心有餘悸。
“放心,她還有把柄在我們手上捏着,她不敢拿我們怎麼樣的!”安老太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從來不是個怕事的人,否則也不可能一步步的鬥垮正妻了,只要他們捏着那個把柄,那皇后娘娘也不能拿他們怎樣。
“什麼把柄?”安重不明白,堂堂皇后娘娘會有把柄在他們手上?
“你以爲她爲什麼來我們家?”安老太太對眼前這個孫兒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看來,她安家富貴只能到這一代了。
“孫兒不知!”安重因爲從小被寵着,也許是生來愚鈍吧,在心機手段方面一直無法超越安老太太,不只他,他的父親也一樣,所以對安老太太的話深信不疑。
“她是爲了齊雲泓來的!”安老太太活了這麼多年,看人卻從不會看錯,“所以,你待會兒去,便帶一封和離書去,我們自己提出來了,她便沒有理由找你的麻煩了!”
“和離書?這怎麼行,一旦和離了,那我們和齊雲家就?”安重還想說什麼,卻被安老太太給瞪了回去。
“沒腦子,以前我們不和離是因爲齊雲家對我們有用,如今,齊雲家早就不管我們了,死賴着這段婚姻也沒用了,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給皇后,也算是保住了你的榮華富貴!”安老太太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看問題比安重看的深,從今天這個皇后給他們的下馬威來看,如果他們還不同意和離,等待他們的可能就是滅門之災了。
“是!”安重雖然不捨,卻也不得不按照安老太太說的去做。帶着那一衆的妾侍朝安老夫人所居住的地方去了。
安老夫人因爲喜歡安靜,當然,還有安家衆人的故意排斥,安老夫人原本的居所在安家的偏院,後來安老太爺死後,齊雲濡命人爲安老夫人重新建造了一座小院,就在安府的隔壁。此時齊雲芷汀守在那老夫人的牀前,安老夫人則神情呆滯的半躺在牀上,
一直握着齊雲芷汀的手,“雲兒,雲兒,都是娘沒用,娘沒有保護你!你不生孃的氣了是嗎?”
齊雲芷汀悲從中來,搖搖頭,安慰着安老夫人,“沒有,我怎麼會怪你了!”
“那你這些年怎麼都不回來看我呢?”安老夫人很顯然是思女心切,所以將齊雲芷汀當作了自己的女兒。
齊雲芷汀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搖搖頭,然後看向一旁的翠姑,“翠姑,太姥姥每天都這樣嗎?”
“沒有,老夫人平時只是很糊塗,但從沒有這樣傷心過,想必是看到皇后娘娘,把您當作您祖母了!”翠姑朝身邊兩個婦人招了招手,那兩個婦人便朝香爐里加了什麼東西。“皇后娘娘,請移駕客廳吧,剛纔奴婢讓人加了國師特意研製的安眠香,老夫人一會兒就會睡着了!”
“嗯!”齊雲芷汀要抽出手,安老夫人卻抓住她的手不放,齊雲芷汀沒辦法,只能繼續坐在牀邊,直到安老夫人睡着了,才走出了房間。
“太姥姥的身體怎麼樣?”齊雲芷汀坐到了主位上,朝翠姑詢問。
“以前每隔一個月國師會回來看老夫人,順便爲老夫人開點藥,兩個月前國師來時說老夫人的身體估計也堅持不了幾個月了,讓奴婢們好生伺候。”翠姑小心的回答着,接過兩個伺候的丫鬟遞過來的茶水呈給齊雲芷汀。
齊雲芷汀接過茶水點點頭,“嗯,太姥姥今年都八十多歲了,不怪你們!”
“啓稟皇后娘娘,安重領着他的妾侍來給娘娘請安!”門外一個太守府的丫鬟走了進來,朝齊雲芷汀通報。
“讓他進來!”齊雲芷汀繼續喝着茶,眼皮稍微擡了一下,“還有,那些見不得檯面的小妾本宮不想見。”
“是!”小丫鬟是太守府最伶俐的,所以才被派來伺候齊雲芷汀,得到命令,便轉身離去了。
來到大門外,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衆人,“娘娘懿旨,宣安重覲見!”
安重立刻站起身,他身後的小妾們也跟着站了起來。
小丫鬟在太守府就養成了人精,今天皇后的意圖她當然明白,於是攔住了那些小妾,“娘娘說了,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妾她不想見!”
“你!”王金花指着小丫鬟想要說什麼,被安重一瞪,縮回了手。
安重朝小丫鬟笑眯眯的遞了一錠金子,“我是帶着她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還請通融通融!”
小丫鬟根本不接金子,還是昂着頭,“皇后娘娘是你們這等人想見就能見的嗎?”
“是,是!”安重不得已,朝身後幾個小妾使了個顏色,然後走進了院子。
不一會兒,小丫鬟領着安重走了進去。
剛走到房門口,安重被攔在了外面,於是隔着門簾在門外跪地參拜,“草民安重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來所爲何事?”齊雲芷汀沒有吩咐安重起來,安重只得繼續跪着。
“草民是要將此物遞給皇后娘娘!”安重將裝有和離書的一個盒子舉過頭頂,交由旁邊的丫鬟,那丫鬟拿着盒子掀開門簾走了進去,將盒子遞給了齊雲芷汀。
齊雲芷汀一看,啪的一聲將盒子丟在了地上“和離書?安重,敢問,齊雲泓犯了什麼錯,你要與她和離?”
安重被嚇了一跳,全身都
開始顫抖,“稟皇后娘娘,齊雲泓她,她沒有什麼錯!”
“那你憑什麼要與她和離?”齊雲芷汀語氣中透着憤怒,彷彿隨時都可能發令要了安重的腦袋。
安重本就是個沒頭腦的,今日也不過是按照他祖母的話去做,此時被齊雲芷汀幾句話嚇得語無倫次,全身都開始顫抖,“草民,草民……”
“翠姑,去通知安家族長和長老到安府來,本宮今日倒要讓他們給齊雲泓評評理!”齊雲芷汀冷哼一聲,看向一旁的翠姑。
“是,立刻去通知安家族長和長老!”翠姑這些年將安家人的行爲看在眼裡,如今總算有人能給那死去的婦人和受苦的小姐以及少爺討回公道,她當然開心。
安重一聽,全身冷汗直流,他不明白,他祖母向來料事如神,今日怎麼就料錯了呢?
齊雲芷汀繼續喝着茶,根本不理會那跪在外面的人。齊雲濡作爲國師,是百姓心中的信仰,所以他不能明着對安家衆人怎樣,但她只是一界女流,即使睚眥必報也無所謂,所以,安家欠她們的,她今天都要討要回來。
大概一個時辰後,安家族長和長老們都齊聚在安家大廳,聽說是皇后娘娘招他們來,因此來的特別的快,此時都互相猜測着,今日是爲了何事。
“皇后娘娘駕到!”禮官的喊聲一來,衆人自然又是一陣的參拜,齊雲芷汀一身華服走了進來,曳地的裙襬在地攤上留下了優美的弧線。
她身後跟着因爲跪了太久而一瘸一拐的安重。
“都起來吧!”齊雲芷汀坐到了主位上,朝衆人一擡手,衆人才弓着身子站了起來。“本宮今日請各位來,是想要你們幫本宮評評理,來人,將和離書呈給大家看一看!”
翠姑將那份和離書遞給了族長,族長看後一驚,隨即又將和離書遞給了其他人,衆人看後均是震驚不已。要知道,和離書在古代也不是隨便寫的。古代女子地位低,稍不如意就可能被夫家休棄,但對於那些身份高貴的,夫家又不滿意的,不能休,便只有和離。但和離書一出,即使是當朝公主,也只有回家,可想而知,一個被夫家拋棄的女子在孃家肯定不會得到好的待遇,要麼出家爲尼,要麼自殺,所以衆人才這麼驚訝。
族長看向站在一旁的安重,怒目以對,“安重,你憑什麼與你夫人和離?”
安重正想開口,安老太太便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老婦人蔘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齊雲芷汀脣角勾出一絲笑意,打量着眼前的老太太。不愧是掌控了安家幾十年的女人,那份氣度就令人不得不欽佩,即使是跪,也跪得不卑不亢。剛纔她就差點被這個老太太陰了一把,竟然當着百姓的面暈倒,百姓總是很單純的,對弱者有着天生的一份正義感,要知道,她已經八十多歲了,即使走在路上別人也會多給她幾分敬意,她因爲自己的責罰而跪暈倒了,百姓只會指責她這個當朝皇后,而不會去追究她爲何要責罰他們。
薑還是老的辣,這個老太太的確善於利用人心,估計,那份和離書也是她命安重寫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訴她,齊雲泓的命運還掌握在她的手中,讓她在做事的時候留幾分情面。
“謝皇后娘娘!”安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那樣子,好像真的很虛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