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玄走後,憐奴先是嘆息一聲,擡頭環顧了一遍四面的牆壁,黛眉微皺,自語道:“星主,看來憐奴今日要破戒了。”
說罷,邁步來到山腹的中心,如一座祭壇般的所在,盤膝坐下,雙目微閉,口中開始誦唸起一連串拗口而又古怪的咒語。
隨着念得咒語愈多,憐奴的周身緩緩散出藍色的幽芒,緊接着如米粒大小、閃着白光的細碎顆粒從她身體裡慢慢鑽了出來。
這些細碎的顆粒不時閃爍,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熠熠生輝,在幽暗的山腹之內顯得格外顯眼,幾乎與此同時,在它們的帶動下,牆壁上刻畫的各式星辰也開始噴薄出一模一樣的泛着白光的顆粒。
這時,憐奴雙目猛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半空,雙臂同時擡起,兩隻手在空中締結了一個手印,而且口中的咒語聲非但未停,而且越發地響亮、清澈起來。
不過三息工夫,只見她周圍的顆粒以及石壁上的顆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半空凝聚,漸漸化作一面圓形鏡子的模樣,遙掛在憐奴斜上方。
“憐奴,本座不是與你說過嗎?現在正值緊要關頭,非到迫不得已,決不能動用喚星術,你將本座的話當作耳旁風嗎?”忽然,從“圓鏡”內傳出一道男子的聲音,語氣頗爲不善,有深深的責怪之意。
“憐奴參見星主,星主容稟……”憐奴聞言,隨即起身,半屈行禮。
“說!”話音未落,一張藍色的面龐出現在圓鏡的畫面之內。
雖然臉是藍色的,但從五官上看,倒是人族的模樣,目若朗星,鷹鉤鼻,薄薄的嘴脣,只是耳朵略有不同,耳廓處呈現尖狀,並非人族的圓耳,此人就是星族星冥殿的星主,墮峰山。
由於憐奴是人族,並不懂星族的語言,故而二人是通過人族的語言進行交流。
憐奴哽咽了一下,隨即將葉天玄來尋自己以及相約星主見面之事,全部說予了墮峰山。
墮峰山聽後,先是沉默了一陣,繼而開口問道:“你覺得此人實力如何?是否會壞了本座的大事?”
“啓稟星主,依憐奴對此人的觀察,此人修爲深不可測,絕非信口開河之輩,爲星主大計,憐奴認爲還是要與此人見上一面,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憐奴隨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墮峰山又是一陣沉默,隨後決斷道:“就依你之言,儘快約他與本座見面。”
“是,星主。”憐奴當即應道。
“憐奴!”這時,墮峰山的語氣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只聽他柔聲說道:“憐奴,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既要維持大陣,又要與姓胡的那婆娘虛與委蛇。不過,你放心,這些都是暫時的,只要我們完成了此事,重振了星冥殿,本座就會放下一切,與你雙宿雙飛!”
憐奴聞言,心頭不禁猛然一顫,捫心自問道:“雙宿雙飛,這真的可能嗎?上天當真會如此厚待於我嗎?”
憐奴雖非星族人,但星族的族規,她還是懂得的,自星族與天界爭奪諸天萬界的指揮權失敗之後,就明令星族中人絕不與諸天中任何一族通婚,只能與本族中人往來。因此,憐奴與墮峰山在一起,近乎於奢望一般。
然則如此,憐奴也願意爲之付出一切。
其實,憐奴並沒有什麼丈夫與孩子,那些不過是讓胡貴妃以爲自己已經控制了她的煙幕罷了,憐奴實際上是星族的人,更爲確切地說,是星冥殿的人。她之所以佯裝被胡貴妃所控,無非是想利用她以及她背後在雍州的實力。
胡氏一族是文朝的名門望族,其先祖曾隨文朝太祖征戰天下,建立不拔之基業,時至今日家中祠堂還供奉着,太祖當年爲之親自打造的丹書鐵券,可見其地位非凡。
後來,文朝定鼎,胡氏先祖榮歸故里,太祖爲了收回其兵權,同時不寒將士之心,就賞了他一個雍州知州的位置,讓其管轄雍州一切事務。
按照文朝的規制,通常知州只署理政務,且有通判予以相互制衡。然而,太祖對雍州格外開恩,並未派遣通判,同時准許其招募番兵,以作禁軍之補充後備。所以,胡氏先祖不但掌控政權,而且富有一定的統兵之權。
雖然番兵只是地方私募,禁軍之補充,論戰力不足禁軍十分之一,加之太祖經常調遣番兵換防,以使其兵不知將,將不識兵,但是依舊在無形間壯大了胡氏一脈的勢力,從而壟斷了雍州所有的資源。
由於其先祖將雍州經營地有聲有色,外面的勢力幾乎針插不進水潑不入,所以這個知州的位置始終把握在胡氏的手中,所謂“朝廷授予”,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已然隱隱成爲了不得的割據勢力。
周宗盛對於此事,雖痛心疾首,但卻無計可施,只得納了胡氏女爲妃,許其榮華富貴,以寬其心,這也是周宗盛不願處置胡貴妃的原因之一。
憐奴與墮峰山抓住胡貴妃急於要扶子上位的心理,向其委婉地表達了召喚冥龍之事。胡貴妃貪圖於冥龍的強大,同時爲了給雍王留下一口殺手鐗,以保證皇位不失,所以同意了憐奴的計劃。
於是,憐奴利用雍州的資源、靈石,在昭雲宮的後花園內搭建了這座啓冥大陣,以求可以集衆龍之力,將冥龍召喚出來,從而爲星冥殿所用。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爲重要的原因,因爲冥龍非同小可,凡是將之喚出的,都必然遭其反噬,所以憐奴將此反噬堂而皇之地落到了胡貴妃的身上,以保證墮峰山的安全。
墮峰山見憐奴良久未語,不禁關切地問道:“想什麼呢?”
憐奴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只是在憧憬咱倆的未來。”
墮峰山聞言,一陣朗笑,似乎心情大好,隨即說道:“喚星術太過奇異,我擔心時間久了,別人會發現我們,今日先到這裡,你聯繫上那個人,再傳訊於我。”
“是!”憐奴應罷,墮峰山隨之切斷了二者之間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