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枯木的講述之後,周宗盛的臉色漸漸陰沉起來。
砰!
周宗盛一拳用力地砸在龍案上,冷聲道:“林復樓,你可知罪?”
“末將知罪!”林復樓似乎早就預料到是這個結果,因此神色十分地從容,只見他雙膝跪地拱手道:“啓稟陛下,此事皆爲末將一人所爲,與他人無干,實是因末將嫉妒毅王的連番奇遇,而生出的不該有的歹心,還請陛下治末將一人之罪即可,莫要牽連無辜。”
自始至終,周明睿都在死死盯着林復樓的舉動與言辭,按理來說,即便知道自己有罪,即便知道今日已到了死期,也決然不會束手就擒,而是會垂死掙扎,以爭得自己的一線生機,這是人之求生天性,除非……
心念及此,周明睿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發覺此事絕沒有表面那般簡單。
聽完林復樓的陳述之後,周宗盛反而一臉打趣地看着他,笑吟吟地說道:“林將軍,你的心思,難道朕會不知嗎?你莫非真將朕當成了三歲小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成王的人,其母穆妃的近臣,就連你這鎮寶將軍的要職,也是穆妃爲你求來的,你剛纔說這件事全是你一人所爲,與他人無干,你是在給誰開脫呢?在給誰開脫呢?!”
“陛下,末將實沒有給任何人開脫,還望陛下明鑑。”林復樓說着,當即用頭猛烈地撞着地面,即便是額頭淌血,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周宗盛卻沒有看他的意思,而是轉頭對身後的陳公公道:“去,將成王,還有穆妃請來,朕要當面問問他們母子,今日殺弟,明日是否也要將朕也弒了?!快去!”
陳洪從未見周宗盛發過如此大的脾氣,當即帶着身邊兩個小太監,領命直奔蘭月宮而去。
“你們兩個跟着我做什麼?還不快去成王府請成王殿下。”陳洪忽然停下,冷聲命令道。
“是,陳公公。”兩個小太監也不敢吭聲,當即向宮外的方向而去。
陳洪瞥了二人一眼,自語道:“哎,全亂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直奔蘭月宮而去。
成王是周宗盛在世的諸位皇子中,年齡最長的一個,按照文朝的規制,二十歲之後都可在皇宮之外另立府邸,故而成王大多時間都在自己的成王府居住,除非是趕上其母穆妃的生辰,纔會偶爾進宮,共聚天倫。
現下,周宗盛共封了三位親王,一位郡王,並未設立太子,因此這四個人都有機會爭取太子之位,而在三位親王之中,其實力也有一定的差別,其中胡貴妃的兒子雍王殿下,實力最強,其背後有整個雍州作爲依託,財大氣粗,強者如雲。
秦王因爲在邊境多年,加之有擊退妖族的功勞在身,在朝中頗受武將的青睞,於兵部與刑部這兩個重要所在都非常吃的開,並趁機安插了許多自己人。
至於這位成王殿下,雖然最年長,但頗不受周宗盛待見,之所以還能在秦王的位子上那麼久,實在是看在他母妃的面子。人手方面也不如他的弟弟雍王與秦王,僅僅佔了一個並無太大實權的禮部。
沒過多久,穆妃在陳洪的陪同下,來到了養心殿。
穆妃雖然年近五十,兩鬢微霜,眼角與額頭已爬上了細碎的皺紋,沒有了像胡貴妃那般的豔麗之美,但卻給人以端莊沉靜之感,眼神中帶着一抹嬌弱以及對周圍人的憐憫與同情。
剛一進殿,穆妃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林復樓,不由自主地關心道:“林將軍,你這是……”
林復樓沒有說話,只是給穆妃使了一個眼色。
“跪下!”周宗盛輕輕瞥了穆妃一眼,旋即轉過身,冷聲說道。
“陛下……”穆妃畢竟在皇宮多年,幾乎與周宗盛的原配妻子,先後進宮,雖說已是上了年歲,但周宗盛對她還是有所尊重的,該有的面子還是會給她留的,像今天這般,確是第一次。
“朕再說一遍,跪下!”周宗盛強壓心頭的怒火,不由加重了幾分語氣。
“是!”穆妃感到有些委屈,眼圈微紅地望着周宗盛的背影,心中暗道:“陛下這是怎麼了?就在早上還剛誇過我賢惠、識大體啊!”
周宗盛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朕來問你,今日可是你向朕提議,要給毅王一些賞賜的?”
“回稟陛下,確實是臣妾提議的,臣妾想着毅王殿下他……”穆妃還未說完,就被周宗盛打斷了。
“朕再來問你,林復樓可是你向朕舉薦,出任鎮寶將軍之職?”周宗盛再次發問,語氣一次比一次冷。
“回稟陛下,確實是臣妾,林將軍他……”穆妃的話再次被打斷了。
“穆妃,你可知罪?”周宗盛已失去耐心,不想再問下去了。
“陛下,陛下……”穆妃聞言,不由一驚,她實想不出剛纔的問題究竟哪裡出了問題,當即梨花帶雨地說道:“陛下,臣妾委實不知,敢請陛下明示。”
“不知?!今日毅王險些死在你精心佈置的局裡,你居然和朕說不知,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宗盛忽然大發雷霆道。
“陛下,陛下……陛下說的什麼,臣妾……臣妾委實不知啊!”穆妃聞聽到毅王的消息之後,當即方寸大亂,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向皇帝解釋,只得向前跪行,拉着周宗盛的衣角繼續哭訴道。
“父皇容稟,兒臣有話說!”就在這時,成王也恰巧趕到,大步邁入養心殿,當即跪在了周宗盛的身後。
“陛下,此事皆是由末將一人所爲,不關穆妃與成王殿下的事情,請陛下處置末將一人吧!”林復樓忽然搶在成王說話之前,高聲說道。
“朕還沒死呢,你就想爲你的主子盡忠了!”周宗盛聞聲,登時怒極,暴喝道。
“父皇……”成王剛要開口,只見旁邊的陳洪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
“你們……”周宗盛剛要發飆,一陣猛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思路,只得有氣無力地道:“傳旨,從今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