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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男兒有淚

第五十八章 男兒有淚

隨着雲煥走出傳送大殿,走下石階,雪山劍宗的神秘面紗也開始展現在樑思北面前。

碧空如洗,羣山起伏間,無數殿閣點綴其中,像一條條蜿蜒盤旋的長蛇,氣勢恢宏。

而在山巒殿閣之間的空地上,則有着成羣成羣的弟子在切磋比試,與雪山劍宗的名頭相符,絕大多數弟子手中所持玄器都是一把長劍,劍光飛舞間,玄氣激盪,在陽光下折射出不同顏色,顯得光怪陸離。

樑思北精神一振,少年生性活潑好鬥,更何況自他修煉以來,何時見過這等場景,若不是顧慮老爹還在身旁,恐怕就要忍不住下去試上幾場。

“這是你和那妖……”

雲煥突然看了眼樑思北,頓了頓後才道:“那女人的孩子?”

“對,師叔。”

樑九夜此刻看起來顯得心神不寧,自然也不會去在意雲煥言辭中的不妥。

“哦哦。”

雲煥眼神變得凝重起來,又看了看長相俊俏的樑思北,心中不禁暗暗嘆了口氣,人妖兩族混血,這孩子日後的路,只怕會比當老爹的艱辛的多。

而樑思北卻恍若未覺,依舊興致盎然的向四處張望。

傳送大殿屬於重地,在雪山劍宗中處在靠後的位置,雲煥帶着樑九夜二人彎彎繞繞半天,纔在一座不算挺拔卻鬱鬱蔥蔥長滿了竹林的山峰下停住腳步。

“老宗主就在上面。”

雲煥側過身,道:“這竹峰是你當年修煉時居住的,自從你宣佈退出宗門後,老宗主就從靈劍峰搬了過來。”

拍了拍樑九夜已經有些輕微顫抖的肩膀,雲煥又低聲道:“夜小子,其實你也不要怪老宗主絕情,你退出宗門以後,我經常看見他一個人坐着發呆……”

樑九夜揮手阻止了雲煥繼續說下去,眼神黯然,“我明白師尊的苦衷,所以這麼多年來,也從來沒有怪過他,這次來,只是爲了保小北一命。”

看着後者變得疑惑的表情,樑九夜苦笑道:“小北他體內兩種血脈衝突,互相傾軋,我控制不住,迫不得已纔來找師尊幫忙!”

雲煥頓時恍然大悟,看向樑思北的目光就帶了幾分惋惜,從剛纔的接觸來看,這少年資質心性俱佳,假以時日成就未必會在其父之下。

但可惜的是,這樣一位優秀的少年卻是人族與天妖族的混血,血脈衝突之下,以其那孱弱不堪的身體,恐怕頃刻間便會小命不保。

“老宗主修爲通天,相信應該有辦法的。”

面對苦笑不已的樑九夜,雲煥出聲安慰道。

心中則是暗暗搖頭,他清楚地明白,老宗主樑裳雖然修爲深厚,在整個夢月王朝都絕對能排進前五,但當面對天妖一族的王族血脈時,只怕也是無能爲力,從當年那名不過剛成年就幾乎橫掃天冥宮的少女身上便可見一斑。

“上去吧,老宗主喜歡清靜,只有他一個人在上面。”

雲煥望了眼清靜幽深的山峰,道:“老夫奉命鎮守傳送殿,不能離開太久,就先走了。”

“有勞師叔了。”

樑九夜對着雲煥的背影施了一禮,直到後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石徑幽林間,才直起身子。

望着這曾經熟悉無比的竹峰,過了足足半晌,樑九夜才輕聲道:“小北,咱們上山!”

說完,便邁開步子,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向山上行去。

“老爹,你慢點,等等我!”

等樑思北反應過來,樑九夜已走出老遠一段距離,幾乎快要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內,喊了兩聲後,就連忙快步追了上去。

竹峰不高,比之雪山劍宗其他的山峰來說,甚至有些偏低,但路卻是彎彎繞繞出奇的難走,當樑思北終於氣喘吁吁來到峰頂時,只見樑九夜已站在那兒,身前的石階上還坐着一個老頭。

老頭一身白袍,白眉白髮,看起來很是和藹可親,胸口處和雲煥等人一樣,也繡着金光閃閃的小劍,不過數量卻是與衆不同的五柄。

“你回來了。”

白袍老頭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長長的白鬚在風中搖曳。

“回來了。”

樑九夜素來淡定的雙眸中此刻滿是水霧,下一刻,轟然跪倒在地,聲音中帶了淡淡的哽咽,“不肖徒樑九夜見過師尊!”

這白袍老頭,赫然便是雪山劍宗當代宗主,有‘劍主’之稱的樑裳!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哭什麼?”

樑裳笑呵呵的撫摸着樑九夜的頭頂,又擡頭瞧了不遠處呆呆站着的樑思北,道:“那是你的孩子吧?起來,咱們進屋再說。”

說罷,隨手一拂,一股柔和醇厚的玄氣將樑九夜的身體托起。

“弟子遵命!”

樑九夜拱手行禮,擦去眼角的淚水,對着樑思北道:“小北,快來見過你師祖。”

樑思北心領神會,也知道自己此次能否平安度過血脈相沖的劫難,全取決於眼前這個白髮老頭,因此也不矯情,跪倒行了一個大禮,“思北拜見師祖!”

“好孩子,起來吧。”

笑着點點頭,樑裳沒有再像託樑九夜那樣去用玄氣代勞,而是伸出手準備扶起來。

在觸碰到樑思北身體的那一刻,樑裳微笑着的臉龐緩緩僵住,手上動作卻不停歇,將少年扶起來後,深深看了樑九夜一眼。

樑九夜苦笑,接着點了點頭。

“進屋說話吧。”

樑裳卻是沒有再理他,而是輕輕拉起樑思北的手,向小路盡頭的竹屋走去。

與雪山劍宗其他各處立滿了高大雄偉的宮殿不同,竹峰上,只有在峰頂處靜靜坐落着三座小屋,材質爲滿山可見的竹子,別有一番韻味。

“說說吧,這孩子身上是怎麼回事?”

竹屋內,樑裳帶着樑思北盤坐在竹蓆上,眼神嚴肅,對着隨後走進的樑九夜問道。

“還有,這些年來,你都去哪兒了?既然活着,爲何不回宗門?都一五一十的老夫說說吧!”

樑裳越說越激動,隨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根竹棒,指着樑九夜,“莫非你覺得翅膀硬了,當年你說退宗就退宗?告訴你,老夫可還沒答應呢!”

“師尊!”

樑九夜跪在竹蓆前,淚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埋頭痛哭。

自從北兒死後,他終日醉生夢死,自暴自棄,但從未再流過一滴淚。

直到今天,當面對眼前這個將他從小養大,亦父亦師的老人時,卻是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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